待她再啟唇,語氣更是冷如寒霜,滿含憤怨,她怒斥道::“莫要再喚我兕子了!是我痴傻,瞎了眼!才會輕信於你,助紂為虐,白白斷送了周氏江山!當年,我二兄皆薄命,我見你秦元劉崢待我甚好,便對你傾心相許,棄了眾多好兒郎,只一心許你做駙馬!當年,我舅父大司馬婁安參你秦元劉家有造反之心,卻是我為你劉家奔走,救下你一家老小性命,還叫公子詹革了舅父的大司馬之職,給了你劉家至高兵權!當年,你秦元劉氏只不過是世家中的末等家族,亦是我次次不顧阻擾不顧名聲出手提攜,才叫你劉氏一朝間,幾乎成了與王謝兩家齊平的名門望族!當年,更是我信了你的話,給公子詹送去毒酒,這才鑄下了今日大錯!使得我父自刎殿前!我族人身死名破!我周氏鬼神無著!我國破家亡,卻只能,含恨苟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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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周如水已落下了淚來,待她再抬首,溼潤的眼底卻已是清明一片了。她太明白,也太清醒,她輕撫著小腹,一字一頓,悠悠地說道:“現今,吾命孤寡!我自是可將鳳闕給你,但我要這腹中的孩兒。你所言的,是你的子嗣,非是我的子嗣,更不是我周氏的子嗣!如今,我已沒了親人,便只要這孩兒!生下這孩兒,我自會將鳳闕給你。”
公子崢愕然了,他從未想過,一向對他從無二話的周如水會斷然拒絕他。他更沒有想到,她會用這般溫順柔軟的語氣,威逼利誘著與他談起了條件。他沉黑的眸裡漸漸便升起了怒意,但周如水根本不再理他,一語言罷,已緊閉著眼背過了身去。
如此,公子崢緊握成拳的手掌握了又松,直過了良久,他才強壓下怒氣,陰沉地,確定地問道:“若是留下這孩兒,你便交出“鳳闋”?”
“自然。”周如水點了點頭,半晌,忽而又道:“我要見琅琊王五。”
“王氏家主?”聞言,公子崢頓足,面色微沉,隱怒漸甚。直過了半晌,他才終是念著往日情分,念著鳳闕能給他帶來的潑天好處,沉聲應道:“然,便如你所願。”
公子沐笙開道先行後,王家家軍亦在領隊長恭桓的指揮下,護著王氏馬車入城。緊接著,又是一陣嗚呼哀哉的留戀哭聲。
王氏車隊圍城繞了半圈後,避進了一條無人暗巷。
馬車一停穩,恭桓便握著腰間的彎月鉤翻身下馬,他神色肅穆地行至車前,一禮,屈膝便道:“屬下來遲,請公子責罰。”
“免。”車內,王玉溪單手支額,目光隔著車帷在他身上一掃而過,瞭然問道:“吾回城之事,阿翁已曉?”
“南城門觀者如堵,天驕公主求見您的訊息一傳,便都奔走相告了。”說著,恭桓擰了擰眉,小心翼翼地問道:“公子,敢問這家中肅清一事,該當如何?”
王玉溪此次暗中回鄴,便是佈下了天羅地網準備處理族中之事的。但如今,因周天驕撞破了他的行跡,怕是已經打草驚蛇了……
“罷了,只當好事多磨……”微風拂過窗欞,王玉溪的笑溫和至極,早定的計劃因這插曲全盤落空,他也真真未惱。一陣安靜中,他明亮的眸子忽轉向一旁的空榻,單手扶著琴面,眸光深幽,在恭桓疑惑的目光中,竟是輕笑著,一字一頓地喃喃自語道“周天驕麼?很有趣不是麼?”
聞言,不光恭桓,馬車左右近侍也嗖的一聲,不敢置信地抬起頭來。他們這主子,向來視女子如蛇蠍螻蟻,何曾道過哪家姑子有趣?!
見狀,王玉溪卻是淡淡一笑,他疲懶地闔上眼,徐徐道:“回府。”
鑾鈴叮叮,當馬車馳入宮道,周如水的記憶便也如那些長在宮瓦上的楞草,一點點生出了枝椏來。這是她自小生長的地方!這是她真正的故鄉!一股難以言說的苦澀之情瀰漫在她心尖,她的鼻頭忽又湧起酸澀,淚水漸漸迷濛了視線。
她明白,想要改變命運,光靠願望是不夠的,還需有力量,能夠將自個連根從過去中拔起,即便血肉模糊也在所不惜的力量。
周如水掀開了帷簾,趴在車窗上,探出了頭去。
本是同根生,公子沐笙也似是有感應地回過了頭來。他看見周如水正望著他,煞白的臉上淚眼朦朧,那雙盈盈帶淚的眼中,有欣喜,有委屈,有惆悵,有依戀,太多太多,似是隻一瞬間就給她周身添盡了憂傷,添滿了嫋嫋霧氣。
看著她,公子沐笙當即便沉了臉。他踏馬回身,行在車旁關心地問道:“阿妹,你這是哭甚?”
公子沐笙是氣周如水今日的胡鬧,但也到底心疼親妹。他先前在眾人面前道要罰她,不過是做做樣子,叫王玉溪賣他一絲薄面,許如水個臺階下罷了。但講句實話,自家阿妹要是真被罰狠了,他才是頭一個不會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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