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柯玉靜坐在昏暗無光的房間裡,露出的右臉上帶著斑駁血跡,恰似陰霾,籠罩在那張清冷的蒼白麵容上。
楚念聲聞到一股濃烈的血味,等快走過門口了,才發現她不止臉上,連半邊身子都被血浸透,整個人猶如泡過血的木像僵坐著。
她皺皺眉,很快就扭過腦袋,不想多看一眼。
又路過一間房。
這次尚未走近,她便嗅見點清冽冽的香。
這氣味她再熟悉不過,無需朝裡看,就知道里頭坐著誰。
只是她不往裡看,房中的人卻瞧見了她,還溫聲細語地打招呼:“念聲。”
楚念聲被這溫柔至極的一聲喚叫激得頭皮發麻。
她睇一眼房裡,看見裴褚崖站在桌旁,靜悄悄望著她。
偏狹長的眼,棕亮的眸,還有仰月似的唇。
活脫脫一副狐狸成精的模樣。
和連柯玉不一樣,他身上沒半點血跡,連手上的血都洗淨了,用紗布包裹著。
妖態也消失得一乾二淨,聞不著丁點兒妖氣。
“能不能別叫得這麼噁心。”她忍不住說。
裴褚崖也不惱,只輕輕笑了聲,又移過視線,叫她身後的人:“楚師兄。”
楚念聲飛快別過臉,眨也不眨地緊盯著她哥。
她發誓,要是他敢出聲應他,她絕對不再喊他一聲!
好在,楚霽雲同平時一樣寡冷,僅微一頷首作為應答,並未說話。
楚念聲滿意了,稍仰起帶著倨傲的臉,目不斜視地從房前走過。
她被帶去了另一間屋子。
比前兩間稍微好點兒,至少還有扇窗戶,壓進斜斜的光。
木板床也沒那麼舊,一張竹蓆做底,上面鋪著層薄薄的被子。
這戒律堂裡不允許施展術法,連避熱訣都不能使,從靈幽山走到這兒,她已是熱得出了薄汗,眼下悶在這狹小屋子裡,更是透不過氣。
天一熱,人就容易煩躁。她沒個正形地坐在桌旁,開門見山:“要問什麼?”
楚霽雲中途離開了——他拜在大長老門下,大長老兼任戒律長老一職,他需要找他師父稟明情況。
其他修士也都還有其他事,陸陸續續走了。因此這會兒守著她的,僅有兩個修士。
一男一女,皆著綠袍宗服。
那女修瞧著便是個內斂性子,始終微微低著腦袋,不自在地站在角落裡,臉也發紅。
男修則要外放許多,看著還挺隨和。聽見她這話,他一臉笑地說:“楚師妹何須心急,還有一些情況需要核實,況且眼下也沒什麼要緊事,不若耐心等一等。”
楚念聲卻不耐煩他這種吊兒郎當的態度:“我還要去交靈石。”
那男修似乎挺感興趣,問:“師妹找著了靈石?”
楚念聲心覺不快:“與你無關。”
這是什麼話。
說得跟她找不著一樣。
“那也的確和我沒關係。”男修笑嘻嘻說,“但師妹又何須著急,哪怕一塊都找不著,你這名字前頭不還跟個‘楚’字麼?”
楚念聲怎麼聽都覺得不對勁,蹙眉:“你這話什麼意思?”
不等男修應聲,角落裡久未出聲的女修便開口了:“師兄,慎言。”
話音有些小,活像囁嚅著擠出來的,輕飄飄落下。
男修捏了兩把耳朵,樂呵呵看她:“令一師妹,你說什麼呢?好歹也大點兒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