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中,人群中有聲音道:“難不成謠言都是真的?”
“什麼謠言?!”
“你沒聽說嗎,早就傳開了,糧倉里根本沒有糧食,全被這些當官的私吞了……”
“朝廷每年都在加重賦稅徭役,到了這個時候,卻要眼睜睜看著我們死!”
“那該死的老皇帝招來天譴,卻要我們涉州來承受,這是什麼道理!”
“這些當官的全都是些喪盡天良的畜牲,咱們跟他們拼了!”
“拼了!拼了!”
各色議論的聲音如大風般吹動星星之火,讓形勢越演越烈,眼看有幾人被煽動,雙眼赤紅,像是就要強行闖出城。
官兵眼眸眯起,手不知不覺握緊手上的弓箭,另一隻手從箭簍中抽出箭矢,箭頭摩擦時發出刺耳的“錚”聲。
寧竹心中一緊。
“不好!”
“快離開!”
季新承與她幾乎是同時開口,話音剛落,箭矢劃破空氣,發出一聲尖銳的呼嘯,身後隨即傳來慘烈的叫聲,還有寧竹所熟悉的淡淡血腥味。
這些官兵們終於是忍不住對百姓下手了,是要以暴制暴,強行將災民們困死在城中!
溫熱的血液灑在地上,綻開刺目的紅色,倒下的年輕男人一雙泛著紅血絲的眼珠鼓鼓,死也不能瞑目。
方才還想要擠身上前,為自己討回公道的百姓們也彷彿被冷水澆了個透徹,紛紛後退幾步,驚慌尖叫著四散奔逃。
此時,寧竹他們早已遠離了城門。
人多的地方太容易傳染瘟疫,現在城門口在寧竹的眼中,簡直就是個巨大的病原體。
可是城外的災民被士兵驅趕回城,勢必會經過那裡,寧荷年紀還是太小,抵抗力遠遠比不上大人,染病的機率很大。
寧竹心中實在免不了擔心,也就帶了兩分在臉上。
卞含秀見狀,輕聲寬慰道:“我嫂子是個有成算的,況且還有兩個夥計在呢,你也囑咐過他們出門在外要蒙好頭面,少和人說話,定然不會有事的。”
如今人不在身邊,擔心也無濟於事,寧竹只將心緒暫時壓下,微微點了點頭。
一旁的季元武眉頭緊皺,略有疑惑道:“昨日還好好的,今日怎麼會突然封城?”
寧竹回想著剛才的一幕幕,那些官兵用的都是遠距離武器,並沒有和災民們直接接觸。
她的眼神逐漸變得凝重,低聲說道:“怕是察覺到疫病了。”
這涉州城上面的人,靈敏度有,只是他們不抓緊遏制疫病,反而是下令封城,將所有人困作一堆,是完全不給百姓們留活路。
季新承蹙眉道:“從城門已經出不去了,得另想法子。”
其餘城門大概也已經有士兵在駐守,絕對不會給人留下可乘之機,只能再想想還有什麼別的辦法能離開涉州城。
寧竹思忖著下一步該怎麼走,餘光不經意瞥見遠處廢墟背後有個人,身形很是眼熟。
來人正是卞景輝。
他見寧竹看見了自己,也沒有開口,只是默默用手比了一個姿勢。
寧竹扯了扯卞含秀的衣角,壓低聲音:“人來了,去那邊說。”
幾人瞬間懂了,繞開人群往那邊去。
雙方一見面,卞景輝看到季新承,臉上露出些喜色,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了句“沒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