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間,屬於孩子的哭嚎聲響徹天際。
寧竹厭煩地皺起眉,冷眼看著面前這個痛得跌坐在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孩子。
喲,還是個熟面孔。
正是昨晚回來路上遇到的跟在中年男人身邊小孩,哭鬧的樣子和昨天如出一轍。
有熊孩子做襯托,寧竹愈發覺得寧荷的懂事聽話是多麼難得。
寧荷則是站在原地,看著這一幕愣了幾秒,隨即抬起頭看向寧竹,兩頰泛紅,眼中都閃著光。
“阿姐好厲害!”
聽到這話,偷襲者的哭聲一頓,臉龐漲得通紅,兩隻手拼命地掙扎著,試圖從寧竹的鉗制中掙脫出來。
“你快放開我!!你們兩個短命賠錢貨!!”
寧竹眉頭都沒動,反而更加用力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若不是看他還是個孩子,就憑對方不知輕重偷襲寧荷的舉動,她只會第一時間就親手擰斷對方的胳膊。
曾襄,也就是偷襲的那個孩子,一看就是個慣常撒潑的主,哭喊聲極具有穿透性,不過片刻就傳遍了周遭。
很快就有人來查探是什麼情況,是不是自家孩子受欺負了。
寧竹手上的熊孩子顯然是“威名赫赫”,一眼就有人認出來了。
“這不是曾童生家的曾襄嘛,又在外面欺負人了啊。”一箇中年婦人皺著眉頭說道。
明明哭得慘兮兮的人是曾襄,事實是欺負未遂,但被這圍觀的人這麼一說,連寧竹都差點沒崩住表情。
圍觀的眾人沒有一個上前拉架和勸阻的,倒是寧竹還聽見有兩個婦人站在一旁低聲交談 ,語氣裡帶著幾分不滿和嫌惡。
“這小子昨天今天都沒個消停,周遭人家的老實孩子幾乎都被他給欺負了個遍。”
“誰說不是呢,我家孩子是個夾尾巴狗,昨日被曾襄欺負了,今日怎麼說都不願意出來玩。”
“實在不像話,曾童生也該好好管管這孩子了,哪能由著他來,早晚要吃虧。”
這一片幾乎都是昨夜被困在同一個地方的人,曾襄仗著自己體格強壯,沒少欺負周圍人家的小孩,把人都給得罪透了,難怪沒人開口幫忙。
更何況,在他們眼中寧竹一個瘦瘦弱弱的小娘子,手腕子眼瞅著還沒有曾襄一半粗,哪能傷到人,肯定是那個曾襄在故意作怪。
奈何曾襄的哭功著實了得,喊聲越來越大,頗有撕心裂肺之感,眾人耳朵都快被吵麻了,終於有人受不了這吵鬧,跑去叫了曾襄的父親。
沒過多久,一位穿著長衫的男人匆匆趕來,正是寧竹昨夜遇見的那個中年男人。
他看起來比昨夜更加憔悴,眼窩深陷,顯然是沒有休息好,身上的衣襬也沾上了泥汙草屑。
跑得太急,來的時候氣喘吁吁,當他看清眼前的場面時,眉頭微微皺起,臉上帶著些尷尬。
“曾童生來了!”有人笑話曾襄,“快別哭了,你爹來了。”
聞言,曾襄叫得更大聲了:“爹!你快來救我!”
他像是找到了靠山,惡狠狠地看著寧竹:“我爹來了,你這個拖油瓶死定了!”
只是話說完,他視線飄忽不定,臉上一閃而過自己都未察覺到的心虛和害怕。
圍觀的人群紛紛將目光投向中年男人,嫌棄的、看熱鬧的、也有不屑的。
曾久林感受到這些目光,頓感丟了大臉,心中更是懊悔不已,暗自咬牙痛罵那個多管閒事喚他來的人。
相比於大多普通老百姓,曾久林再不濟也是個童生,讀書識字的本事還是有的,災情過後,官府急需人手記錄各項事務,他的這點本事倒是派上了用場。
方才他正在跟那些官兵周旋,試圖謀個長期的職位,順便多撈些好處,誰知就在這時,背後突然有人高喊他的名字,還大聲嚷嚷著他兒子又闖禍了。
這一喊,不僅打斷了他的計劃,還讓他在那些官兵面前鬧了好大一個沒臉,曾久林此刻都還記得那些官兵看向自己時,那戲謔的表情,明晃晃地嘲笑他連個孩子都管教不好。
他心中屈辱不已,若不是地動來得突然,他身上既無銀錢也無糧食,又何必低聲下氣地去奉承這些兵痞子。
如今境地已經艱難如此,偏偏自家蠢兒子還一個勁兒拖後腿,讓他被人嘲笑。
這會兒,曾久林心中的火氣是一陣高過一陣。
可是不管心中再煩躁,對和自家兒子起衝突的小丫頭再怎麼不以為意,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也不能表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