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的聲音很大,幾乎是扯著嗓子在喊,可驚惶不安的百姓們此刻什麼都聽不進去,只是下意識地湊上前。
說話的矮個官兵耐心也在告罄,寧竹親眼看見他的手已經扶上了腰間的長刀,眼中狠厲一閃而過。
寧竹心中一凜,步子開始向後退。
現在百姓們心中正是苦悶的時候,不加已安撫,反而刀劍相向,倘若真的發生了災民流血事件,場面更控制不住,這裡不能久留,官府著實信不過......
就在這時,有一人上前,不著痕跡地按住了官兵的手,他約摸二十歲上下,眉目英氣俊朗,高大的身影氣勢非凡。
雖然年紀輕,但行為舉止看起來更像是這些官兵的頭領。
他對那位差點拔刀的官兵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先退下,矮個官兵當即收斂神色,順從地鬆開了手,退到了一旁。
恰巧季元武也走到了寧竹身邊,沒說話,就靜靜護在身後,寧竹往後退的步子一頓。
“大家稍安勿躁,涉州城遭難,各位大人不會對百姓們坐視不管,已經籌集了糧食,稍後就會送到。”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瞬間安撫了躁動的人群。
“另外再來兩個婦人,將這些粥煮了,每人一碗,等天亮後,這一片的災民都要去城外城隍廟,不能再待在這裡,男丁隨我等一起救助災民和清理城內,每日可多領一碗粥。”
以工代賑,治下嚴明,涉州的官員還算是靠譜,看來剛才那個暴脾氣官兵只是特例。
寧竹的眉頭稍稍舒展,有這些官兵在,附近應該不會有人不長眼來欺辱老弱婦孺。
她想也沒想就舉起手,出聲道:“我,我嬸子做過廚娘,也做過農家席。”
這話可沒撒謊,卞含秀確實有一手好廚藝。
她幾乎是在領頭官兵說完時,立馬就接上了話,稚嫩清脆的嗓音一出,領頭的那位官兵瞬間就望了過來。
這時,寧竹才看清楚他左邊眼角有一道傷疤,幾乎橫穿了左邊臉頰,破壞了原本英俊的面容,再加上滿身肅殺的氣質,絕對能止小兒夜啼。
寧竹卻直視著他,不躲不閃。
刀疤臉眼中劃過一道詫異,平頭老百姓對吃官家飯的人天然就有畏懼,能在眾人躊躇之時搶先喊出這句話響應他,不知道這個小女孩是天生膽子大,還是不知者無畏。
但這不影響刀疤臉,也就是宗明川,願意將目光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過去,百姓們也下意識退開一條道。
寧竹指向不遠處,那頭為了能夠時刻察覺到這邊的動向,卞含秀已經攬著兩個孩子站起來了。
天色雖暗,宗明川還是看清了不遠處挨在一起的三人。
婦人面相溫婉,身上乾淨整潔,只有衣襬沾了點灰,見有人看過來,她有些慌亂,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朝人微微屈身行禮。
在她的左邊是個四五歲的女童,右邊那個看著也還尚未及笄。
三人面容乾淨,指甲仔細修剪過,沒有泥灰之類的汙垢,宗明川目光從她們身上掃過後,心中還算是滿意。
“就你吧,可以多領一碗粥作為報酬。”
聽見“報酬”兩個字,其他圍在四周的百姓也反應過來,忙出聲爭取剩下的煮粥名額,高舉著手,臉上寫滿了急切。
“大人,我家婆娘做飯也是坊裡有名的!”
“我爹以前是酒樓的大廚,吃過都說好!”
“官老爺,小婦人也是做慣粥食的,不若讓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