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派式微,在如今這個末法時代,他所在的道門算是錦都最後的玄派了。
他看向周詣,對方約莫才剛剛成年,雖然生得端正俊逸,但稚氣未脫,看上去人畜無害,著實不像道門中人。
當下,他便錯將周詣當成了個八字輕的普通人,只是膽大如鬥,竟然見了冥界物事也毫不避讓。
青年有些焦躁,既怕周詣的出現驚擾冥親隊壞他大事,又怕這愣頭青小子被幽冥誤傷,坐在馬上,一時左右為難,不知該不該先出手把周詣帶離陰路。
終於,他咬咬牙,還是喊了出來:“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有麻煩了?站在那裡別動,我先把你帶出去!”
周詣反倒擺了擺手:“沒事!太客氣了,我自己可以走,不用送了!”
青年:“……”
恰在此時,那原本騎在隊伍最前端的大馬上的吹嗩人猛然回頭,望向了生人氣息濃鬱的周詣。在錦冠之下,赫然是一顆慘白的骷髏頭!
咔咔咔——
骷髏咧開了牙關,上下開合,發出刺耳的骨響聲。
青年神情一變,沒想到周詣的氣息竟驚動了吹嗩人!當下,他顧不得多想,一撐馬背便急急沖下了馬,想要朝周詣這邊趕去。誰知他剛一腳踩在馬踏上想借勢下去,那冥馬卻似受驚般地嘶鳴掙紮起來,青年一時不察,竟直接一跟頭栽在了地上。
而吹嗩的骷髏竟已讓送親車門停下,獨自調轉馬頭,朝著周詣疾馳而來!
“快跑!”趴在地上的青年忙喊。
周詣一動不動,仍舊拿著臺本,只是月光暗淡,讓他再怎麼費力也無法看清臺本上的字跡。
有些無奈地把臺本收起,周詣抬頭,那載著吹嗩人的冥馬已越來越近!
青年的臉色已經完全黑了。
這小家夥!
他暗自咬牙,深呼吸一口氣,終於從地上爬了起來。顧不上拍去身上沾染的塵土,青年將手伸進口袋裡,尋出一枚符籙。這符本是道門長輩留給他的殺手鐧,現下,為了救下眼前這個愣頭愣腦的誤入者,他只好用了這保命法門!
誰知——
當馬停在自己跟前,其上的骷髏吹嗩人已傾下身軀,用那雙空洞的眼洞注視周詣時,青年卻發現,這愣頭青居然面色如常,根本沒被嚇到。
周詣把臺本捲了卷,揣進褲兜裡,雙手合十,做了個虛捧酒杯的姿勢,朝著骷髏吹嗩人行了一禮。
“祝酒滿盅先道賀,緣來並蒂正芳菲。金鱗花發紅如茜,雙綰同心比翼飛。”
聽了他的祝詞,那骷髏竟頷首點頭,旋即轉身——
走了!
青年站在原地,神情恍惚地看著風風火火離開的冥親車馬,又猛然驚神,死死盯住又把臺本拿出來了的周詣。他手上還抄著符籙,拿也不是,丟也不是,最後只得訕訕地揣回了兜裡。
冥婚隊來得突兀,去也匆忙,片刻後便消失在了二人視野裡,伴隨著婚隊的消失,天上的雲翳與濃霧也漸漸散去。
月光重新展露,而街邊的路燈也重現身影。
發覺自己重新回到小區的鐵柵欄後面,周詣撓了撓頭,暫時把臺本抄在手上,大步流星地走到柵欄邊。仗著老式小區的柵欄上沒有鐵絲網,周詣輕輕鬆鬆地翻了過去。
還站在大道上出神的青年頓時回神,他頗為忌憚地凝視著朝他走來的周詣。
本以為這人只是個膽子與八字成反比的愣頭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