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桌案並不高,沙理奈站起來便能夠到桌面上的大部分食物。她的身邊不像是前面貴族席位上有著佈菜的女侍,反而更加自在。
在絲竹聲和賓客們的交談聲裡,沙理奈吃了有記憶以來最飽的一餐,她滿足地摸著自己圓滾滾地小肚皮,呆坐了一會,卻忽然長長地嘆了口氣。
【唉!系統哥哥……我好傷心。】
【怎麼了?】在女孩腦海中的系統秒回,它還第一次見小孩這麼哀愁。
【我要是能夠把桌上的飯全部都吃掉就好了。】沙理奈遺憾萬分地看著面前剩下的一些烤香芋,下頓飯回去她自己的小院的話,就沒有這些了。
系統:【……】如果小孩對任務能有對食物這麼上心就好了。
畢竟是三歲的小孩,本來腦海裡就難以裝下複雜的東西。只有吃、睡和玩才是最重要的。
沙理奈連吃帶拿。
就在這忙碌的空隙,她依然沒有忘了關注著正坐在上位的產屋敷家少公子。
她的父親與她正相反,哪怕旁邊人的侍奉殷勤,面前琳琅滿目的菜餚只被他動了淺淺的幾筷子。在賓客們把酒言歡的時候,青年施施然站了起來離席。
旁邊侍奉的僕人想要跟上,卻被這位公子冷酷的眼神定在了原地,只能躬身低頭不再跟隨。
這次,青年並沒有從容易受人矚目的中堂穿過,而是經過西廂的簾幕前,從堂上眾人的身後繞過。長長的衣襬劃過地面,腳步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沙理奈想都沒想,將最後兩枚乾果塞進自己幾乎已經爆滿的口袋,跟著對方就出了門。
她身邊並沒有專門負責照看她的侍者,只要她不影響宴會的照常進行,便也不會有人來理會她。
青年的腳步很快。
沙理奈穿著不合腳的鞋子,再加上比平時厚重的衣物和口袋裡的收穫,差點就沒能追上對方。
眼看對方消失在拐角處,沙理奈跑到岔路口站住了,她的小腦袋來回地轉,看看左右兩個方向,不知道該選擇那條路,直到她的耳朵捕捉到一陣不遠處的咳嗽聲。
她頓時往右手邊聲響傳來的石子路走去。
隨著距離的靠近,沙理奈耳朵能夠聽到的聲音也愈發清晰。
那先是壓抑的輕咳,被努力地進行抑制,彷彿不想被任何人聽到。然而,這樣的忍耐卻是徒勞無功,喉嚨低沉地震顫著,很快就演變成為了劇烈的咳聲,幾乎要將整個肺都要咳出來。
沙理奈繞過廊臺的支撐柱,便看到了正跌坐在廊下長條凳上的男人。
——或者說,少年。
之前的距離太遠,沙理奈沒能分辨出年歲。現在離近了些,看清她的父親的面目,那五官明顯相當年輕。
他的手掌壓在胸口上,肩膀劇烈地抖動著,額頭上全是細細密密的汗珠,原本蒼白的臉上此刻湧動著病態的潮紅。而另一隻手則是緊緊抓著椅背的橫杆,用力到整個手背上都青筋凸起。
為了壽宴穿上的寬大而莊重的衣服,反而將這個人襯托得更加羸弱。
或許是因為咳嗽過於劇烈,他並沒有注意到沙理奈的注視。
在一次咳嗽的間隙,他顫抖著手,從袖口裡掏出了腰間的藥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