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公公服藥後，漸漸平靜下來，在婆婆充滿懇求的目光中，最終坐到沙發裡，我突然覺得好絕望。
我不得不承認公公這些年來，確定很疼我寵我，全心意栽培過我。
因為有公公的好心幫助，這十一年來我才得以成功追逐著厲俊楚的背影和腳步，讀書期間一直跟厲俊楚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一起成長。
可是公公為什麼對我這樣好這樣用心？
還不是因為我媽在厲家全心全意工作服務我婆婆？
我媽為什麼會成為婆婆的貼身女司機呢？還不是因為在十五年前婆婆回孃家時，開車上路的途中意外遭遇劫匪攔路搶劫事故，不止被搶光錢財行旅，連車都被劫匪開走，導致公公婆婆差點凍暈餓暈在公路上。
是我媽賣廢品回來的路上撿著我公公婆婆、當時的厲先生厲太太，是我媽努力踩著三輪小貨板車，拉著當時的厲先生厲太太，走了足足上百公裡給好心送到鎮上！
還掏錢請他們吃一頓熱滾滾香噴噴的羊肉湯送飯溫暖身心，還幫他們問老闆借電話聯絡上簡家人，得以派人來接他們回家！
是因為我媽對厲家夫婦有救命大恩，在那樣冰天雪地的季節裡，用熱血心腸揮灑汗水，以一己之力救下我公公婆婆的性命！
所以我媽後來被他們夫妻送去駕校學車，拿到駕駛證之後成為我婆婆的貼身女司機。
所以公公婆婆後來才會好心幫我媽跟我爸打官司，幫我媽爭奪我的撫養權。在我後來跟著我媽來到厲家生活時，他們夫婦也才會那般疼愛我！
可在我上高三那年，我媽又一次拼命救下厲太太的性命，因為救我婆婆而死在車輪下，不得不從此拋下我這個她最愛的女兒！
所以公公婆婆這幾年來才會更加無條件地疼我寵我愛著我，知道我多年來一直喜歡他們的兒子，也心甘情願幫我安排我嫁給厲俊楚，圓我心願！
我承認他們這十一年來確實對我很好很好，我確實欠他們很大的恩情。
可是他們欠我媽的救命之恩呢？他們這麼多年來一直疼我寵我愛我，難道不也是他們在努力償還我媽對他們的救命恩情的方式嗎？
我對上公公的眼神，我又是哭又是笑著，忍不住跟他說：“您沒說錯，爸，您和媽確實對我有恩，所以我確實沒有權利強求您為了我和孩子放棄公司，我確實不能私心地要求您站在我的立場上去考慮這個事件。”
“可是爸，您的心裡從來只考慮公司，只在意公司。您怎麼不想想，我為什麼剛嫁入厲家半年就要承受這麼多的傷害和委屈？還不是因為您的公司被人覬覦了，而您卻沒有足夠的力量能守護住公司背後這個家裡的人嗎！”
“我到底做錯什麼了，我要承受這麼多的傷害和委屈？我兒子到底做錯什麼了，一生下來就要被迫跟親生媽媽分開生活？甚至因為您對公司的執念，接下來他還可能要跟我這個親生媽媽一樣被人傷害，被當成用來對付你的槍杆子？”
我也擺著手說：“好吧，既然您已經做下決定，既然我現在只有接受的份了，那也行吧，就這樣吧。但是爸，您別忘記，你說我欠您和媽的恩情的同時，您和媽其實也欠我媽艾女士兩次救命之恩！”
“所以，今日裡，我要厚著臉皮借我媽艾女士的恩情，來償還我欠您和媽的情債，就像您要求林妙雅小姐替她媽還債一樣，反過來我們也來個兩相抵消吧！我媽那麼愛我，我相信她一定不會反對我。”
我在婆婆震驚焦急的目光中，我強迫自己狠下心繼續說：“如果您覺得我這樣的說法，實在說不通，說不過去。那麼，您想讓我以何種方式償還欠您和媽的恩情，只要您說出口，我都會答應並努力做到。”
“但是，同時請您告訴我，您接下來要怎樣償還我媽的救命之恩？我媽已經不在了，您能如何才能還清您欠她的人情債？”
“你！”因為我過於厚顏無恥的當面要求，公公又一次情緒激動起來，整個人失控地站起身來，一直用手指戳著我，卻不知為何竟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於是我流著淚笑著說：“爸，既然您不說話，那我就當您是默許了？”
“那行吧，以後您不要再暗示我欠著您什麼恩情，我身上發生過的這些事，我正在承受著的這些痛苦，我也不會再去埋怨是因為誰誰誰的關系造成的。”
“既然今天您給出我兩個選擇，也行，我會好好考慮的。假如我往後的日子裡，發現自己確實沒有能力保證小燁的人身安全，那我會按照您的要求，我親自送小燁回厲家。”
我用力抹去一把淚，說：“但是您今天堅決選擇守護住公司接下來半年時間裡的形象和業績，無視我的尊嚴，用你的方式變相逼迫我放棄小燁的撫養權。”
“那麼，以後我做事也只將考慮我自己，不會再考慮公司名聲和您的感受，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事可能會直接發生，我該承受的不該承受的我也會無怨無悔承受著，而你守護的公司和厲家將要面對的自然必須去面對，我現在先把醜話說在前頭。”
“既然您和厲俊楚都不是我能尋求的依靠和支援力量，那我會用自己的辦法努力讓自己以後成為自己的依靠和支援力量的來源。”
我強迫自己將最後的話殘忍地說出口：“無論，用什麼樣的法子。就像您，無論用什麼樣的法子都非要守護住公司一樣。”
我說完不再看公公，也不再看婆婆，我立即轉身走出別墅屋大門，駕車離開厲家。
路上我檢視手機，發現手機丟在轎車裡的這段時間，秦惜蘭給我打過不少於四十個未接電話，我立刻回撥她。
“你在哪？”電話一接通，秦惜蘭立即說：“我不知道今天的開庭結果會是這樣的，杜知曉，現在我們的計劃得改變一下，不能照常執行了。”
我說：“沒事。我們的計劃還是可以繼續執行下去的，其中變動不會太大。只不過您要多派些人手過來保護我和我兒子的人身安全，同時要幫我逼迫厲俊楚下午陪我去民政局離婚。”
秦惜蘭立時好一陣錯愕：“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了，杜知曉？”
“其實今天的事，我事前不知道的。我剛問過我爸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才聽說是你公公堅持要這麼做，勸都勸不住。”
我便答她：“我知道。我剛見過我公公，他又一次當我面表明公司在他心中佔據絕對性的重要位置，表示在公司面前他不會考慮任何人的感受和尊嚴。我被他氣狠了，就當面故意氣回他。”
“所以，我們接下來的計劃，不必再費心去考慮厲家公司形象名聲方面的事，怎麼做最直接最便捷成效最大就怎麼做吧！”
“既然我曾經看重在意的人並不在意我唯一小小的心願，那麼我沒必要繼續犯賤去看重在意他們。”
“秦小姐，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就是，以後無論你想不想要厲家公司，你都不必繞過我去想法子，直接說直接做，我不會成為你們秦家用正當方式成功奪取厲家公司的擋路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