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後,管亥眼中的光芒又開始聚斂,面上也露出釋然的表情。
他抱拳朗聲道,“左右是一死,便聽聽你的高見!”
“好!識時務者為俊傑!”鍾全哈哈大笑,並沒在意這話說得是否準確,隨後指出方略,“流民即使潰散,也跑不了多遠,沒有組織的流民,不會有多大危害。管將軍可先收攏活著的頭目,曉以利害,令他們去流民中宣佈歸順,同時安撫流民。”
“只要宣佈歸順,流民便看到了活的希望,可就不會四散奔逃了。”鍾全胸有成竹的分析道,“我們再組織騎兵到外圍收攏,相信很快便能安定亂局。”
“一旦歸順,劉州牧便沒有再開殺戒的必要,所有黃巾和流民都會被當成百姓看待,並施以救助。”鍾全這是在徹底打消管亥的顧慮,但話鋒一轉,“若有執迷不悟者,可殺一儆百!”
“只要順利穩住流民,讓他們歸順劉州牧,這便是大功一件,必能抵消你的罪責。”鍾全轉身朝城樓方向拱了拱手,“也能讓公子心安。”
管亥沉默著,思量著鍾全的方案,能保全大多數人的性命,已經算是難得,能不給公子造成麻煩便是更好,至於他自己的罪責問題,這並不重要。
這算是比較好的解決方案,何況,他自己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我現在就去收攏屬下!”管亥一抱拳,轉身要走,隨後又回過頭來道,“給我一匹馬,這樣快些!”
鮮于輔一揮手,一名騎兵牽過自己的戰馬,交給管亥。
管亥翻身上馬,看了看地上卜先生的遺體,朝鮮于輔抱拳道:“將軍,人死罪消,望將軍勿要侮辱!”
鮮于輔鄭重抱拳,示意兩名騎兵就地挖坑掩埋。
管亥還要再說什麼,想想還是沒說,扭頭揚鞭而去。
有騎兵心中疑慮,悄聲問鮮于輔:“他若是將計就計一去不回,該如何是好?”
鮮于輔瞪了他一眼,給了一句評語:“管將軍英雄也,豈會如此不堪?”
那騎兵撇了撇嘴,一副不願相信,又不敢不信的神情。
“鮮于將軍,請收攏騎兵,到外圍策應。”鍾全朝鮮于輔拱了拱手,“我等這就回城,向主公和公子稟報此事!”
“子興快去,城外的事就交給我了!”鮮于輔把鐵胄重新戴上,又把顎下綁繩繫牢,才說,“鮮于銀將軍受傷頗重,二位護他回去。”
鍾全和程質不再多言,護著兀自咬牙硬撐的鮮于銀騎馬朝薊縣飛馳,鮮于輔看著他們策馬的背影心中感嘆:“田瑭當真了得,連跟在他身邊的人都有了如此見識,令人好生羨慕。”
感嘆歸感嘆,羨慕歸羨慕,當下卻還有大事要做。
“收攏隊伍,我們去外圍策應!”鮮于輔一聲令下,親衛們領命相隨。
眾人再一次忙碌開來,要收攏幾萬四散的流民,難度可想而知。
這一場禍事來得急,去得也急。到得傍晚時分,紛亂的戰場已經漸漸平息,被收攏的流民開始有組織地在城外分營駐紮。
城內不停有百姓趕著大車出來,運載著滿滿當當的食物,逐一按營分發。
直到這時,城內百姓才算知道,原來可怕的黃巾軍中,竟有如此多的婦孺兒童,真正都是無家可歸之人!
於是憐憫同情之感湧上心頭,對待流民的態度也發生了根本轉變。流民們更是感恩戴德,痛哭流涕。
城牆邊,一隊隊被收繳了武器的黃巾軍士安靜地等待著,他們已經明確被告知不會有刑罰。
願意從軍的會編入官軍,從此當兵吃糧;不願意的也會被安置到代郡,分配田地。
那些宣讀政策的官吏還說,他們也可以選擇去上谷郡,官府在那裡開設了作坊,去做工既管飯,還有錢拿!而且,還能帶上家眷同去!
不少人打算去代郡,原本都是農民,種地自然是最優先的選擇。也有不少人動了去上谷郡的心思,他們眺望著遠處的流民營地,只希望快快找到家人,一起去過新的生活。
所以沒有人反抗,沒有人吵鬧,甚至沒有人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