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田瑭吃過司馬器特意派人送來的米粥後,來到豎爐現場。
現場已經站了不少人,除本處的工匠外,還有一隊巡邏的軍士。
老遊作為技藝精湛的木匠,又和田瑭見過面,自然是被挑選出來承擔施工主力。
牛三說到做到,他手下十幾人全部歇工待命,這些人都是常年工作的匠人,確實可以幫上忙。
司馬器當然也不會缺席,他作為左丞,雖然管的是排程和人力,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技術官僚。在整個考工,他算是僅次於王雄的技術人才了。
田瑭拿出幾張圖紙在空中晃了晃,說道:“所有結構都在圖紙之中,你們誰能看圖?”
司馬器一把奪過圖紙,臉上毫不掩飾的欣喜。但是一頁一頁的翻看之後,欣喜就變成了憤恨。
以司馬器之才,都看不懂田瑭畫的所謂圖紙。這個年代,離標準的基於投影理論的機械製圖術的發明,還差一千六百多年。
牛三眼看著司馬器的神色變化,也偷偷瞄了幾眼圖紙,確實如鬼畫符,一點也看不明白。
“你莫不是在消遣司馬大人!把這個膽大包天的騙子給我抓起來!”牛三立刻做出了判斷並下達指令。
“滾開,你個夯貨!”司馬器眼睛仍然盯著圖紙,頭都沒抬就給了牛三一句評語,直接把牛三罵的張口結舌。
司馬器雖然看不懂田瑭的圖紙,但是多年的經驗加直覺讓他意識到,圖紙上的線條並不雜亂無章,而是按某一種既定規則精確繪製的。這是一種他雖沒有見過,但卻十分精妙的繪圖方法!
司馬器抬頭看了看田瑭,從田瑭那自得的表情上,司馬器讀出了自己的尷尬和無能。田瑭一定知道自己看不懂這種圖紙,他這是在故意讓自己難堪!
司馬器很不客氣的在田瑭後腦勺上來了一下,提醒田瑭這裡仍然是他說了算。田瑭本想反擊,但看看他已經泛白的雙鬢,還是悻悻的忍住了。
這樣的年紀還能有這樣的執著,已經可以算是老專家了。在任何時代,都是那個時代的老專家。
田瑭向來尊敬老專家和老技工,這是一幫純粹的、崇高的、有追求、有價值的人。
三檢視看不懂,那就只好畫軸測圖了。當著所有人的面,田瑭拿著樹枝在雪地上勾勒出並不嚴謹的軸測示意圖。
結構其實很簡單,一旦畫成示意圖,司馬器立刻就明白了大概,竟忍不住讚歎一聲。
田瑭的設計不光結構精巧,連畫圖的方法都是司馬器前所未見的!他以前見過的設計圖都是比例失調的平面圖,田瑭畫的示意圖竟然是看上去如真實器物一般的立體圖。
在司馬器看來,雖然田瑭只是隨手在雪地上畫圖,卻已經將比例、遠近、大小等等要素透過這種奇特的繪圖技法完整呈現了出來。
司馬器浸械二十餘年,從未見過這樣的繪圖技法,甚至從未聽說過有這樣的技法。
再去細看田瑭畫在紙上的三檢視,每個結構都從三個方向勾畫出輪廓,少一個方向不夠,多一個方向嫌多。看明白之後真有撥雲見日之感!
竟有如此精妙技法!
田瑭不知道司馬器此時的五味雜陳,他抓著樹枝,一點一點的詳細講解整個結構:“這裡是從動轉輪,轉輪上裝著傾斜的風葉,只要轉輪轉動,就能往爐子裡鼓風。”
“沒有皮囊?”有人驚奇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