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瀰漫,道路艱難。
一行人出城沿河而行已經半個時辰了,卻還沒有要抵達目的地的跡象。
田瑭橫趴在馬背上,腹部承受著全身重量,早已痠疼至極。但捆縛手腳的繩子從馬腹下穿過,讓他像是被綁在馬上一樣,一點騰挪的空間都沒有。
田瑭咬牙硬撐,無法反抗。他知道這名親衛的手段犀利而果決,自己不可能玩出花樣,何況後面還跟著幾名華斌手下東衛營的軍士。給他們找麻煩,就等於自找麻煩。
幸運的是,這種姿勢並沒有再持續多久,考工其實就在前方不遠處了。大梁河拐彎進入了一個小山谷,他們也順著河道行進到谷口,谷口處有哨卡,親衛只是揚了揚手,守衛看清來人後便麻利的引導他們避開拒馬,放他們入谷。
這明白無誤的表明,他們經常帶人來考工。
田瑭當然知道考工室是幹嘛的,也知道陽儀那十萬錢的價碼估計是要他老死這裡。不過只要暫時還能讓他喘口氣,他也就不挑不揀了,何況,他也沒有挑選的資格。
好歹山谷裡面的風要比外面小很多不是?
接待那些軍士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腰間符牌上寫著“左丞”。他把親衛領進屋,其餘軍士把田瑭也弄到了屋裡。
屋子不大,陳設簡單,很像是一間臨時會客室。左丞端上熱酒供幾人驅寒,當然,被捆縛手腳的田瑭是沒資格享用的。
親衛向左丞說明了情況,左丞偶爾點頭,目不斜視,只是在聽到十萬錢的時候看了看田瑭,但始終不發一言的撥弄著炭盆,希望提高小屋內的溫度。
田瑭看在眼裡,猜測這應該是一位不善言辭且不苟言笑的人。
考工司丞王雄一般並不待在考工室,他只是偶爾來指點一下工藝。但是他技藝精湛,才能出眾,頗得公孫度的賞識和信任,也就沒人敢有微詞。
親衛有時還挺羨慕像王雄這樣憑本事吃飯的手藝人的,不用受人呼來喝去,做的事情也沒什麼危險性。
王雄不在,親衛便不願久留,而且文武之間畢竟有身份差異,他也不太喜歡左丞公事公辦的樣子。
走之前親衛還不忘提醒田瑭,不要想著從這裡逃出去。首先這裡只有進出兩條路,沒有授權誰都無法出入,除非是死人;其次他現在雖已免死,但畢竟還要贖罪,一旦逃跑,那可就又變成了逃犯,早晚得挨一刀。
田瑭撇過頭去,他當然不會被敵人的話語嚇唬住。親衛輕蔑的笑笑,也不再多說。
左丞送走幾人之後,又看了田瑭幾眼,隨後沉默著從外面鎖上了門。
沒有人幫田瑭解開手腳上的繩索。不過既然沒人看管,田瑭自己也就解開了。解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靠近炭盆,他恨不能把炭盆抱在懷裡,只有這樣才能溫暖他凍僵的身體。
他終於感覺到了溫暖,這種溫暖讓他懶洋洋的只想睡覺,連衣服上殘留的積雪都懶得伸手去撣。
這當然是不對的!田瑭從來都是自律的人,所以他還是咬著牙清除了身上的殘雪,又捲起褲腿檢視腿彎處的傷勢。華斌這個鳥人,下手真的是又重又狠。
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雙腿在外面凍了這麼久,居然像是接受了冰敷,並不腫脹。
不過直到田瑭躺上松木板做的長桌,他的雙腿還是無法完全伸直,只能繞著炭盆蜷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