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江北軍雖然敗了,但天子的新軍同樣全軍覆沒。天子憑什麼控制江南?我就是不聽調令,天子又能奈我何?帶兵來抓我們?就憑京城那兩萬新軍?”
唐通臨皺了皺眉頭,繼續說道:“而且,這不是入京做奴僕一件事情。”
“史兵部在的時候,江南不聽天子管轄。如今江北軍兵敗,天子就大肆從江南征調官員,這實際上是想重新掌握江南。如果這次天子的徵召沒有遇到阻礙,恐怕天子就會得寸進尺,下一步就是在江南施行均賦惡法了。”
聽到唐通臨的話,幾個同樣收到吏部調令的文官都眉頭一皺,陷入了沉思。
唐通臨說得沒錯,天子如今打敗了江北軍,是肯定會嘗試在江南施行均賦新法的。
如今天子沒有了京營新軍,江南士紳沒有了江北軍,但是地方上的軍鎮衛所還是聽文官的,總體說起來士紳的力量還是強過天子。
此時若是向天子退讓,士紳的均賦權恐怕就要全部失去。
文官和士紳們雖然沒有了江北軍,但仍然有巨大的影響力,可以左右地方上軍鎮的行為。這樣的情況下,文官們豈能甘心受天子擺布?
眾人都沉思起來。如果地方上的文官不聽調令賴在地方官的位置上不走,天子會怎麼反應?
發東廠番子來抓人?恐怕番子們還沒走到湖廣就被地方上計程車紳和地方軍弄死了。
以前萬歷朝徵商稅,錦衣衛到江南抓抗稅的商人都被百姓們打得連夜逃走。如今朱由檢均田賦,這是要江南士紳的命,靠幾個東廠番子怎麼可能成事?
唐通臨說道:“罷了,我唐通臨便帶個頭不聽這調令,我看天子如何處理我。”
茶陵州知州丁又貴撫著胡須說道:“唐知縣高風亮節,挺身而出,我輩佩服!”
“不過我看諸位不需擔心。我們不是幾個人挑事,而是和其他的文官們同進同退。湖廣一省襄陽府、寶慶府、鄖陽府被天子徵召入京的地方官們都寫了信給本官。他們都說他們準備不聽天子的調令,繼續在江南做官。”
眾人聽到這句話,眼睛一亮。
果然,在天子和文官們爭奪江南控制權的關鍵時刻,文官們還是能團結一心,一起抵抗天子,抵抗均賦惡法的。
唐通臨哈哈大笑,彈了彈自己的烏紗帽,說道:“如此一來,我等倒是不懼天子。天子遠在京城,手上沒兵,如何越過幾千裡掌控江南?”
丁又貴說道:“不過此時此刻,老夫擔心的不是天子,而是天津的李植。”
“李賊此次南征北戰大獲全勝,此等關鍵時刻,他會不會站出來用軍隊支援天子?”
唐通臨笑道:“知州大人多慮了!天子和李賊並不和睦!”
“我聽京城的人說,天子那日在午門上匆匆說了幾句話,李賊就灰溜溜地迴天津去了。天子表面上賜了李植尚方寶劍,實際上對李賊擅殺大臣十分惱火,連一頓宴席都沒有賜給李賊。”
“實際上,如今天子和李賊之間彼此提防。我聽人說,當時李賊要上午門城樓,李植身邊的武將們如臨大敵,生怕天子當場拿下李植。”
眾人聽到這句話,一個個眼睛一亮。如果李植不支援天子,天子根本沒有實力控制江南。
知州丁又貴沉思了一會,也笑了起來。
“如此說來,老夫倒是沒有什麼可以擔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