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說服他啦。”她雙手交握放在身後,步子一跨,又上前了一步,“過程挺艱辛的,我做了很多很多保證,他才同意。然後就開始教我東西,我剛開始演不出他想要的效果,就反反複複來,反複念臺詞,對著鏡子反複做表情,來來回回就重複那麼幾句話的場景,還是不行,他就會著急生氣,會罵我。”
她頓了頓,有些感慨:“我被他罵哭好幾次。到最後他都幹脆讓我放棄了。”
一旦和表演相關,雲老爺子在她面前就不再是和眉善目的爺爺,而是進入了工作狀態的雲逍導演,要求細致到每個微小的表情和眼神,任何的小動作他也不放過。
一上來就面對雲逍老師這種級別的,雲初岫吃了很多苦。
但她倔,雲老爺子越氣急敗壞地讓她放棄,說她不是這塊料,她越是不。
其實雲初岫多少有所察覺,雲老爺子反對的根本,不在於她是不是這塊料。
而在於她要面對的是什麼。
現在的演藝圈不像雲老爺子那個年代沒有那麼多門門道道,現在演藝圈像個大染缸,裡面五顏六色混雜在一起,混合拉扯不清,水深不見底。
雲老爺子不想看她跳進染缸,只能使出渾身解數來刁難她,企圖讓她知難而退。
可雲初岫就不。
她偏偏要讓老爺子看著她如何始終穩穩當當地以來時的模樣橫跨染缸。
她清高而自,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想低調的她藏得很好,不想藏的,她從不收斂。
沈翊看著她的影子,緩慢道:“可是你沒有。”
“我要是放棄了,現在也不會站在這裡了。”雲初岫扭頭,笑嘻嘻道,“所以沈哥你對我好點兒,珍惜這段緣吧。等我翅膀硬了,才不跟你叫板,我肯定飛得遠遠的,你抓不住的。”
她半開玩笑似的,眼神卻很認真。
說完,把頭轉了回去,哼起了小曲兒,心情不錯的樣子。
四周寧靜,晚風帶動樹葉,沙沙聲和藏在草叢裡的蛐蛐的叫聲交疊相錯。雲層很薄,緩慢地漂移開,月色冒出頭,灑落銀輝,將夜色渲染得明亮又溫柔。
沉默了片刻,沈翊突然開口,陳述道:“你以前演過電影。”
雲初岫意外:“這你都知道?”還沒等他再說話,她已經先入為主,“肯定是雲逍老師告訴你的吧。”
沈翊沒答話。
“演是演過,但那是十歲的時候了,雲逍老師找不到合適的小孩,就把我抓去了。我當時小屁孩一個,什麼都不會。”她嘖嘖搖頭,“也可能是這樣,演出來效果才好吧。小孩兒嘛,純粹得很,容易塑造。”
沈翊輕笑了一聲,嗓音低低的:“嗯,確實演得很好。”
“喲,沈哥您還看了啊?”
“……”
男人頓了頓,“好奇,看了看。”
雲初岫頗不謙虛地笑了兩聲,誇了沈翊一句有眼光。
路邊的一盞一盞地連成一排,女生走在前面,步子輕盈。
她踏入燈光最盛的光圈裡,身姿剎那間被照得明亮,白色短袖反出亮眼的色調。
沈翊微微眯了眯眼,彷彿被那光亮刺到了眼睛。
她的身影逐漸和紅衣的樦晴重疊在一起,那抹紅衣又逐漸地越縮越小,最後變成了一個小女孩兒的模樣。
他步子一頓,安靜地垂下眸。
——其實,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