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春禾安慰道:“不管怎麼說,損失還只是一小部分,知府他們定會有辦法補救的。我們要做的是在吳知府趕到之前,守住東文門。”
南門五擺擺手,依舊癱軟在石階上。
梁春禾的想法是美好的,但現實卻不會按著他的想法來走。
吳君銘與梁大理聯手在城裡強制徵兵。
要求每戶人家十五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男丁全都被徵召為士卒。不管會不會打戰,也不論見著東夷人怕不怕,哪怕這些人都死絕了,也要倒在城牆上,讓東夷人過不來,從而守住雲州城。
可哪裡料到,這才徵召到五千民兵,就有訊息傳來說永定門遭到東夷大軍攻擊。
也虧城門洞裡的土臺清理得慢,城門有土臺頂著,一時半會也沒那麼容易被撞開。但城牆就不行了,本就年久失修的城牆經大水一泡,根本經不住東夷的投石機攻擊。
訊息傳來的時候,城牆已被砸開了七八處缺口,附近被損毀的民居也不計其數。
吳君銘分不清東夷人打的什麼主意,他知道自己對打戰一點都不在行,所以他不敢賭,尤其當賭注是雲州幾十萬百姓的性命。
於是他將這五千民兵分成兩撥,一撥由梁大理帶著去東文門,另一撥由自己帶著去永定門。祝友明被留下來繼續徵兵,其餘官員從旁協助。
等到吳君銘帶著兩千五百人來到永定門時,他們親眼目睹了搖搖欲墜的城樓在吃下最後一記投石攻擊後,轟然倒塌,濺起的飛塵沙石如同湖畔激起的漣漪般盪漾開來。
塵土過後,東夷投石機的動靜也弱了下去。
吳君銘登上滿身瘡痍的城牆,眺望著屹立在遠處的巨大投石機關,緩緩逼近的攻城車和雲梯,以及簇擁著這些器械的東夷士兵,口舌突然乾燥至極。
轉身看向已經被恐懼所包裹的民兵,吳君銘很想像當年在朝堂上怒斥同仁那樣吶喊,哪怕只是一句簡單的“給我死守住永定門”這樣的話語,他也說不出來。
什麼也說不出來。
倒是那民兵之中有一個膽子大的人振臂高呼:“東夷人殺進雲州城,不但大家都要死,家裡的老人妻兒都得死!橫豎都是一死,還不如在這兒和東夷人拼了!守住永定門!”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當大刀快要落到自己脖子上時,誰都會想這麼一個問題:能不能多活一會兒?
甚至還有人小聲問道:“東夷人不見得會殺我們吧?他們只殺當兵的,跟我們又沒關係。”
“有道理哦,他們也要吃糧食,他們也要活下去,沒理由要殺我們。不如投降了吧。”
吳君銘沒給那人把話說完的機會,一劍斬下那個臨陣退縮之人的首級,從斷口處濺出來的血液將吳君銘從頭到腳淋了個遍,他提著染血的寶劍,淡然的目光在眾人身上快速掃過,“惑亂軍心者,斬!畏懼不前者,斬!刀槍未染血者,斬!”
吳君銘一反常態的兇惡模樣一下子就震住了所有人。他站在石階上看著底下身上穿啥都有的百姓,被徵召過來的百姓都仰頭看著他。
待到眾人安靜下來,吳君銘才接著說道:“殺敵一人者,賞銀一兩。殺敵將一人者,賞銀一百兩。依次累加,絕不二話。可有異議?”
眾人鴉雀無聲。
到底是這些天被那些糧商逼急了,大米一斤五十文。只要殺一個敵人,就能買兩斤大米。運氣好點殺個將軍,就有更多大米。
吳君銘瞧見那眼裡冒出的精光,也明白不用自己再多費口舌了。當即把這些人交給隨後趕來的萬甘遠,而後就在附近開始繼續徵兵。
永定門的戰鬥要比東文門激烈許多。
一來,東夷大軍的器械可以從富江下游運到雲墨碼頭,再從雲墨碼頭運到雲州城南邊。
二來,城中細作來報,永定門年久失修,利用投石機很容易就能將其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