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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女眷巳時末遇刺,不到未時,訊息才剛傳出去,就抓到人,也把少夫人找回來了。時間上,不算丟幷州軍的臉。
不過,抓人救人只是開始。
幷州牢獄建造在官衙下面,牆壁左右插著火把,燒得牢中十分乾燥。
李繕沉著臉,踩著沾了泥土、汲了不知是血還是水的鞋底,往牢獄外走。
一旁,杜鳴拿著畫押的證詞,心內後怕,那道婆在女道宮做不正當生意,本是想殺少夫人,因少夫人容貌起意,少夫人才躲過死劫。
根據道婆的指證,他們捉拿了買兇者,那是個官話口音的,一開始喊冤,後面伺候了點手段,那人才肯承認,他是蕭家門客,是蕭家想殺了李家少夫人。
此舉意在破壞謝李聯姻,如果謝家女在幷州被戕害,不管是不是李家做的,都是李家的責任,能把李家逼到謝家與世家對面。
謝家若女兒枉死,再無反應,還巴著李家,只會遭世人唾棄,剛起復便又跌到谷底。
衙署內,李望拍桌,擰起眉頭:“又是蕭家!”
李繕一哂,並不算意外。
李蕭二家的矛盾,可追溯到五年前的上黨一戰,當時李望李繕靠軍功,成為蕭太尉手下將領。
胡人侵入上黨後,蕭太尉本想作壁上觀,等上黨造成不可逆的損失,朝野震怒,徹底拔掉謝家,再入局吞下上黨。
可惜當年給李家送令的軍吏“迷路”了,軍令不達,李繕早已率兵救下上黨,在蕭家看來,就是李繕抗令不遵,獨吞了上黨一戰的成果,李蕭從此結下樑子。
這幾年,李望不願得罪世家,屢屢要與蕭家緩和,可惜蕭家並不樂意。
這也是李望最終選擇謝家聯姻的直接原因,他想融入洛陽世家,聯合對抗蕭家,遠比單打獨鬥好。
李望明白,兒子與自己道不同,不過事已至此,李繕也不似之前冷言冷語,只問李望:“父親,那老嫗招了沒?”
道婆受蕭家指使是一回事,但如果沒有老嫗要殺謝家人,她也沒能那麼輕易得手。而一個瘋了的老人,定是有人到她跟前煽動,她才知道要殺誰。
洩露訊息的人,不能就這麼放過,此時抓到蕭家的棋子,李繕被掃了面子之恨,還不能解除一二,他勢必刨根究底。
李望道:“老嫗已瘋了幾年,話裡話外只有戰死的家人,再者,她本就是悲劇一樁,親眷全死在五年前,若再對她用刑,那不是人能做的事。”
又說:“去看看你母親,她也受傷了。”
李繕不是要讓父親對一個老嫗動刑,實則他心裡早就有人選,天陽觀之行是林氏所薦,十有八.九是她。
李繕最恨暗地裡做小動作的人,把他當傻子瞎子,以為沒有證據就安然無恙。
只不過,林氏是父親手下林副將的姊妹,這麼幾年,林副將兢兢業業,既有功勞也有苦勞,便是李繕都喊一聲林叔,若處理不好,會寒了人心。
李繕目露思索,從來他要料理誰,就沒失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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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官署回李府,李繕先去了東府。
錢夫人正和林氏幾人說話,翹手指頭掐甜瓜吃,狀態還好。
李繕看了林氏一眼,挪開目光。
錢夫人只顧著張手給他看:“狸郎你瞧,不是大事,我也是這幾年手皮養薄了,放過去,我手上的繭子哪那麼容易劃破!”
李繕:“母親仔細養傷。”
錢夫人並不把這點傷放在心上,她想到窈窈,以前不喜歡謝家女是一回事,但這回她和窈窈一同遇刺,她比自己慘得多。
她又問李繕:“倒是謝氏,我聽說她逃命路上,摔下山崖,她……可得疼死了?還好吧?”
李繕眼前,驟地閃過一抹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