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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相安無事,隔日天還沒亮,李繕很早就走了,當時窈窈清醒了一下,很快又被睏意席捲。
房中只有自己一人,她睡得更沉了,直到鄭嬤嬤小聲把她叫起來:“夫人、夫人……”
窈窈睜眼,對上鄭嬤嬤複雜的目光。
眼看時間差不多,鄭嬤嬤進屋,一看到窈窈睡在榻上,就明白昨夜李繕並沒有行房,甚至讓嬌美的新婚妻子睡硬榻,自己睡舒服的床。
天下竟還有這樣可氣的人!鄭嬤嬤真想撬開李繕腦子,瞧瞧裡頭裝的是不是豆腐。
窈窈面頰微紅,道:“嬤嬤,其實……他什麼都沒做,我心裡很安穩。”
她對避火圖的內容,既羞恥,更多的是驚懼,遑論那個物件是李繕,他的手大,力氣更大,甚至可以單手拎起她。
說到底,她還是怕他的,現在就很好,至少他沒有粗暴對待自己。
鄭嬤嬤見窈窈氣色豐盈,眉宇舒展,沒有半點遺憾,她鬆口氣,不再糾結,只說:“倒是有個事,得和夫人說一聲:昨夜我與馮婆子吃酒,打聽到一件我們從未聽聞的過往。”
馮婆子是李府院子的管事嬤嬤,她是最早來幷州李府的老資歷。
這幾天,鄭嬤嬤讓新竹好好和她相處,但馮婆子很警惕她們洛陽來的人,但凡她們問到李繕,她都緘口不言。
不過昨天是李繕大婚,馮婆子高興,多喝了幾杯,才透出一個訊息:李繕憎惡世家。
窈窈驚詫:“憎惡世家?”
鄭嬤嬤壓低聲音:“我也驚異,忙問為什麼,馮婆子說,七八年前,侯爺的祖父被一群世家子弟害慘了,丟了命。待要細問,那婆子就打起瞌睡。”
李繕今年二十二,往前推七八年前,也就十四五,半大少年。
即使他在戰場殺敵立功,在極度講究出身的大亓,想必是遭受過不公待遇,何況他祖父的死活。
到如今,李繕名震南北,洛陽中也無人知道這段往事,要不是鄭嬤嬤藉機打探,窈窈更是想不到。
鄭嬤嬤:“我原來想,他因謝家毀約,才對夫人如此冷漠,沒想到那只是表象,只是,難免牽連你。”
窈窈輕嘆,他祖父的死和她沒有直接關係,但出身如印記,烙在她身上,難怪李繕對她總是冷漠。
窈窈呢喃:“可是,他在洛陽,和王、蕭的子弟,走得很近。”
李繕回洛陽的幾個月,與世家子弟把酒言歡,縱馬尋樂,洛陽城人人皆知,更是沒人會想到他厭惡世家。
鄭嬤嬤並不稀奇:“洛陽那般繁華,他禁不住誘惑,也是尋常。”
窈窈憶起李繕幽深的眸光,狂妄卻不浮浪,她直覺,如今的李繕才是真的他,那在洛陽,極有可能是一場把所有人騙過去的戲。
至於目的,且看錢夫人已經出了洛陽,李家再沒有軟肋在朝廷,想做什麼,再無掣肘。
想到這個可能,窈窈怔了怔。
鄭嬤嬤繼續道:“我還打聽到了,李繕身邊沒有姬妾,從來一個人,夫人身邊能清淨點也是好事。”
世家的大家宅裡,公子哥十三四就初探敦倫者,比比皆是,更有甚者蓄養十幾個姬妾,三兩年,孩子就滿地了。
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李家的簡單,是姑娘所求,倒沒失望,讓鄭嬤嬤感到一絲安慰。
見鄭嬤嬤難得露出笑顏,窈窈也彎起眼睛,壓下心驚。
像那種大事,她不能憑空臆斷,再者,李望意在加深與洛陽的關係,謝李聯姻少不了李望的推動,李望如此,李繕應也有顧慮。
她這時候發愁不過杞人憂天,便暫且將放下猜想。
這幾日新竹、木蘭也打聽了不少李府的事,都匯給了鄭嬤嬤,鄭嬤嬤嘴上不閒,一邊挑了些有用的,將府上箇中關係說給窈窈,一邊替窈窈梳了個飛天髻。
窈窈脖頸修長好看,飛天髻更襯她身形修長,披上一件丹碧紗大袖衫,曲線玲瓏,飄飄欲仙,她顏色好,鄭嬤嬤不用像昨日大婚那般畫濃妝,只給她描眉點絳唇。
今日她要以新婦的身份,去見錢夫人,雖然於禮,李繕應也在,不過尋不到他,便罷了。
窈窈住在李府西邊,錢夫人院子在東府,透過一條長長的甬道來到東府,裡頭傳出了一點歡笑聲。
李阿嬸進去通報,裡頭笑聲歇住,請窈窈進門。
屋內打眼過去有三人,錢夫人坐在鋪著錦褥的炕上,不管她前頭對謝家有多少不滿,婚禮終於完成,她心情尚可,嘴角噙著笑。
兼之兒子對窈窈沒別的情愫,新婚第二日,就早早獨自來見過自己,去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