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了火線,駱廣崎還真來了。
“連長你中彈了”駱排長驚奇的問
“我知道,媽的真是時候。我這才剛上火線,啥還沒做呢。”
“嘿嘿,呀,這血流個不停,不行你得快去後方治療。”
我深切的看著駱廣崎想到了自己的連隊和有些冒失的他實在是有些不忍。
“放心去吧,別再拖了,你看你這血。”
“我去後方,會和團部申請由你帶連隊,你要把隊伍帶好,我….”
我那時突然想哭,感覺自己特沒用。
“連長,沒事,到時功績還算你的,我說給你打個上尉就上尉,多大人了還那麼放不下”
駱廣崎的話讓我一時哭不出來,倒是想笑。罷了,簡單部署後我就在兩個士兵的攙扶下去了後方。
房間中,李四光拉開衣服。
“這就是當時遺留下來的,由於壕溝的深度,我站起的那一刻正好被突入日軍的流彈擊中,但還是非常幸運的,除了不停流血外並沒有傷到血管和脖頸重要部位”
李四光向我們展示脖頸處那個傷口,雖然已經好了可那猙獰的疤痕還是告訴我們老人所說的傷口可沒他嘴上說的那麼輕松。
“那次受傷之後,我被緊急送往了後方醫院。與其說醫院不如說是傷者收容所,因為傷員太多的關系,但凡能坐能站著的統統被趕到路口 走道等不礙事的地方,床位都被重傷員所佔據,而我很有幸在上面躺了幾天。
隨著戰事的惡化,傷員的進一步增多,能睡在床鋪上的要求進一步限制。不過在那時可沒多少人願意去那躺了,因為能在上面睡著的基本沒幾天人就走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後期藥物緊缺根本得不到有效的治療。而當時救助我的醫生說,如果子彈再偏一點,或者這是漢陽的槍的話,我這條命早就沒了。但即便是這樣我在之後的日子裡基本處於這一種半昏迷的狀態。
直至很久之後戰爭結束,我記得很清楚,在8月7日,已經連糊米都吃不上的我們饑腸轆轆。那時同在醫院的傷兵馬樹華還問我,牛肉好不好吃。那時回想起來,牛肉的味道還真是異常美味。”
“那之後呢?”
李四光抬頭看著我,我隨即看向別處,恰好與席恆對上。
“投降”席恆用嘴型說道。
“其實那幾天在我四周的很多傷兵都在希望並害怕一件事情”李四光的手微微顫抖“我們都希望方軍長能突圍,又不希望他突圍。突圍了,我們第十軍的光輝就會再次延續,突圍了更能顯現出日軍的無能,只是我們又不能,不能,因為害怕被屠戮,特別是8.7號早晨在楊庭廟那兒的一個傷病醫院 一千多的傷兵被屠殺,慘叫聲響徹全城,我們聽著憤怒卻也害怕。你要明白衡陽雖然是國統區第三大城市,雖說東西1公裡、南北2.5公裡,可主城區很小,最長1600米最寬的地方才500米方圓不過一平方公裡,在這樣不大的城市陣地上,友軍悽慘的叫聲叫痛了我們每一個人的心。
大家開始還在思考援軍何時到達,隨後是還要多久到達,直至最後,能不能到達。
再往後,我們都在害怕。
真的會來嗎?
絕望籠罩了每一個人的心中。
第十軍被拋棄了嗎?”
李四光摸著脖頸處的傷口,眼神流露著似是不甘。
“直至最後,停戰了,我們活了下來。我不知道,我們活下來是福是禍。甚至是現在,我都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我雖然活了下來,可是卻像是死了一樣。我們的第十軍也是,永遠的背負了降軍的臭名。
人都是貪生怕死,我如此期盼著自己哪怕是手無寸鐵的被日本人殺死也不願遭受這樣默默無名的侮辱。只是那時的自己,確實非常恐懼和害怕。”
李四光偏過頭
“在之後,現在的我只想留在衡陽,留下,留下來….”
“那個,駱廣崎他現在也在衡陽嗎?”
“是在衡陽,如果當時我沒有中彈,或許也就沒有這樣的煩惱了,能與駱廣崎一起,一起……..不像現在,永遠也說不上話了。”
李四光的眼睛最終暗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