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冉言從程思思家裡離開以後,就馬不停蹄地趕到了陸海亭所在的醫院。程冉言走進病房的時候,陸海亭剛好已經睡下了,羅茜坐在他的床邊,輕輕為他拉好滑落的被子。
察覺到門外的動靜,羅茜抬頭一望,空洞的眼神裡白茫茫的一片,片刻,才漸漸恢複焦距。
程冉言剛要開口,羅茜就比了個噓,指了指陸海亭。程冉言會意,躡手躡腳退出來。
晚上起風了,雷雨噼裡啪啦地轟鳴著。她們走到醫院樓下的亭子裡。
“海亭的傷,還好嗎。”程冉言急切地問。
“死不了吧。只是,怕是要被人玩死。”羅茜苦澀一笑。
“現在情況很糟嗎?”
羅茜回答:“取證完成,已經在起訴了。”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什麼辦法?我能有什麼辦法?我去求程思思,甚至在她面前跪下,她都不肯為海亭說一句話!他都傷成這樣了,程思思呢,有來看過他一眼沒有?”羅茜忽然失了控,冷笑一聲,開始控訴。她的聲音帶著些許哭腔,但極力忍住。
程冉言上前抱住羅茜,伸手拍著她的背脊,輕聲安慰著:“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該安慰你什麼,我也不知道能幫你做些什麼。”
羅茜咬著牙,但豆大的淚珠還是緩緩落下。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把推開程冉言,緊緊地攥住程冉言的手,顫抖地說:“言言,你……你可以幫我的……”
程冉言愣了半晌,一下子就悟出一個人來,那就是,沈泓。
如果說還有誰有那樣的本領,而她又能求得到的,那只有沈泓。她本不該再去找沈泓,她已失去了立場,更沒有那個自信。但是,羅茜的要求她無法拒絕。她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陸海亭去坐牢。
那是她唯一能為羅茜、陸海亭和程思思做的事情了。
但是,程冉言沒想到會那麼艱難。她在去b市沈家別墅的路上,遠到像是走了一個世紀。最後,明明已經站在樓下了,她不斷徘徊,又繞了回去。程冉言思考再三,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煩,更防止自己控制不住自己,還是能不見面就不見面的好。
回到公寓,程冉言洗了個澡,硬著頭皮開啟手機,穿著吊帶睡裙光著腳丫,來來回回地按下那個瞭然於心的號碼……
接通了,程冉言馬上就掛掉了。她捂著自己狂跳的心髒,覺得自己有病。
第二次接通,沈泓剛道了句“喂”,又被程冉言掛掉電話了。程冉言拼命用枕頭砸自己的腦袋。
第三次接通,沈泓發話了:“怎麼了?”
沈泓的聲音溫和下來,程冉言突然矇住了,她想開口,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電話裡一片沉默。
突然間,門鈴響了,程冉言嚇得“啊”了一聲,手機從手掌心裡滑落。
“言言,是我。”
半含笑的語氣,是路瑾年。
程冉言胡亂抹了一把眼淚,深呼了一口氣,捏了自己的臉一把,讓自己清醒一點,披了件外套就跑去開門。
而手機的那一邊忽然屏起了呼吸,沈泓甚至可以清晰聽見那邊的腳步聲。握緊手機的骨節微微發白,他一惱之下,竟把手機摔到了沙發上。
之前為了聽清她的聲音,他特地調到最大音量,這會兒,那邊的聲音不斷傳來。
“你怎麼來了?”程冉言給路瑾年倒了杯咖啡,有些驚訝。雖然路瑾年會時常來看她,但他還是很忙的。
“怕你難過。”路瑾年微微一笑,問:“打算怎麼辦?”
程冉言這才恍然大悟:“陸海亭的事你知道了?”
“恩……思思給我電話,說是叫我幫忙向夏海求一下情。”路瑾年抿了一口咖啡,視線不自覺落到程冉言仍然有些濕潤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