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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千載接著道:“在下一覺醒來,方才意識到:自己這麼一睡,要是文丞相一個念頭想不開,不就······想到這裡,在下頓時出了一身的冷汗,連忙翻身坐起······”說到這裡,張千載禁不住摸摸胸口道:“在下當時翻身坐起,卻被一雙大手輕撫雙肩,柔聲道:‘千載心,你做惡夢了?’在下一聽,這聲音親親切切的,不正是文丞相的聲音麼?在下當時心裡一激動,眼淚就不由自主地淌了下來,哽咽道:‘丞相,在下是擔心您哪!’”
鄭虎臣等一行聽了,那眼淚也不知不覺地就流了下來,尚不自知;只聽張千載接著又道:“當時文丞相又道:‘千載心,本相真是難為你了!不過,本相縱然要死,也需三思而行:只因本相曾經身負國家重託,百姓期望,這條命早已不僅是本相個人的了,興許一死就會‘牽一發而動全身’哪!’在下聽他這樣一說,心有所觸,循聲而望,竟然發覺文丞相早已默錄下了王幼孫的那篇《生祭文丞相信國公文》,攤在桌上······”
鄭虎臣等一行聽了,如釋重負道:“幸虧文丞相‘宰相肚裡能撐船’,才如此拿得起又放得下!”
張千載道:“你們千萬別就此以為文丞相就貪生怕死了,倘依在下看來,他其實早已有了必死之心;他之所以不便自盡,乃是要暫且留著這條命,如一盞指路明燈的一般,給有心複國的亡宋遺民一個最後的希望啊!”
鄭虎臣等一行聽了,紛紛贊同道:“文丞相畢竟事事都比咱們凡夫俗子考慮得周詳多了!”
張千載道:“不過,文丞相畢竟也是人啊!他的這番決定,大概也是好不容易才考慮成熟的哩!只因在下當時在他身邊,見他與既是同鄉又是師弟的名士鄧光薦鄧大人朝夕相處多日之後,方才似終於徹底轉念,留身以俟異日,遂複食。
十月初一日晚上,文丞相輾轉萬裡,終抵燕京。由於起先是張弘範要文丞相投降,所以韃子將文丞相帶到專門用於接待投降者的驛館“會同館”,以上賓之禮接待他:將他安置在高貴的房間裡,用佳餚美酒招待他。但文丞相不吃這裡專事招待投降者的食物,不睡這裡專事接待投降者的床鋪,餓著、坐著直到天明;次日,便被轉移囚禁到兵馬司,派士兵看守。
嘿嘿!去年正月初十,張弘範一命嗚呼,文丞相終究未降!”
鄭虎臣聽到這裡,忍不住恨聲道:“張弘範此人惡有惡報、死有餘辜!”
張千載點點頭道:“可不是麼!聽說張弘範押解著文丞相班師還朝後,元廷特意為他慶了功;忽必烈甚至在內殿宴請他,為他洗塵,慰勞他的凱旋。不意樂極生悲,由於張弘範不適應南方的氣候和水土等環境,再加上又得了瘧疾,返回燕京後不久就病倒了。忽必烈十分關心他,特命禦醫前往護視,並規定每天要把他的病情向自己作專門的彙報,並讓近侍傳出口諭給禦醫說:‘我有軍國大事,等著同九拔都商量決定。你們一定要盡心治療,使他迅速恢複健康。’又命令衛士坐在他的門口,對來探視的人們說:‘九拔都病得很重,除至親和醫護人員外,皇帝有詔令,停止一切對病人不必要的幹擾。’可是,盡管如此,過了新年後,他的病還是轉重了。或許他自己也意識到病不會好了,於是要求從病房回到自己的舊居室,把親戚賓客們召集來,和他們一一告別。最後,他叫人把南征時忽必烈賜給他的尚方寶劍與鎧甲取出來,握著兒子張珪的手,珍重地交付給他。並且說:‘我當年用這劍與甲為國家的統一立過功勞,你佩帶寶劍、穿戴盔甲時,不要忘記了爸爸!’他摩挲著劍與甲,喃喃吟詩不絕,最終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被他居室窗外那從北方沙漠吹來的凜冽朔風,狂嘯著捲走,到陰曹地府見他的老師郝經去了!
你道他臨死之時,口中吟誦的卻是哪首詩?原來正是他在南征時所作的《過江》,詩曰:
‘磨劍劍石石鼎裂,飲馬長江江水竭。
我軍百萬戰袍紅,盡是江南兒女血。’”
鄭虎臣等人聽得是一陣唏噓,卻又轉回話題,問道:“文丞相後來遭際如何?”
張千載大為感嘆道:“提起文丞相後來的遭際,那更是咱們常人難以想象的了······”
從張千載的嘴裡,鄭虎臣等一行終於聽到了文天祥那些令常人實在難以想象的另類抗元故事:
至元十六年十月初一,文天祥輾轉萬裡,抵大都燕京,元朝將他安置在“會同館”,以上賓之禮接待他。受元世祖指使,勸降者絡繹不絕。文天祥身著宋朝衣冠,南面而坐,表示決不向北朝屈服。
首先來勸降的是留夢炎。
——留夢炎為人奸詐,見風使舵。是南宋理宗淳祐四年甲辰科狀元。德祐元年,任同知樞密院兼參知政事,為右丞相兼樞密使、都督諸路兵馬,進左丞相。那時元軍逼近臨安,他先是夥同陳宜中,暗裡策劃降元;因此極力幹擾文天祥率軍馳衛。而後又棄城、棄位遁去。隔年任湖南、北安撫大使;不久臨安淪陷,他又拿家鄉衢州作獻禮,積極降元。對此,文天祥曾作《為或人賦》詩雲:“悠悠成敗百年中,笑看柯山局未終,金馬勝遊成舊雨,銅駝遺恨付西風。黑頭爾自誇江總,冷齒人能說褚公。龍首黃扉真一夢,夢回何面見江東。”
此時,留夢炎一見文天祥,就恬不知恥地道:“信國公啊,如今大宋滅,恭帝廢,二帝崩,天下已盡歸世祖。你一人苦苦堅持不降,又有何用?你看那漫山遍野的草木,昨日還是趙家的;那高懸蒼穹的日月,今天卻已經為元朝所據有了。”
文天祥本來已是見到他便怒不可遏,何況聽到他這滿嘴的臭話呢!當時便大聲喝斥他道:“你好歹也是個狀元宰相,本來已經做出了賣國賣祖賣身的事,今天卻又說出這等無仁無義無知的話,將來還有何面目再見江東父老?”留夢炎想起文天祥的話,正合了其所作的《為或人賦》詩;饒是他臉皮再厚,一時竟也自覺無趣,只好悻悻而退了。
接著來勸降的是已經降元的宋恭帝趙隰。
——當年伯顏滅宋,獲宋府三十七、州百二十八、關監二、縣七百三十三;並以宋主至上都開平。元世祖忽必烈大喜,勞伯顏,裨校有功者百二十三人,賞銀有差;又命伯顏告於天地宗廟,大赦天下;並禦大安閣受朝,舉行了盛大的受降儀式,南宋君臣獻上金銀珠寶一百多桌作為投降朝見的見面賀儀。太皇太後全氏、趙隰、趙與芮和宰執大臣、各級官僚都身穿朝服拜見忽必烈。隨後,世祖忽必烈降授宋主趙隰鳷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大司徒,封瀛國公;妻以公主,詔優待之,使居大都燕京。
只有九歲的趙隰當然不懂得如何勸文天祥投降,元朝統治者卻也只是想利用君臣關系來制服文天祥。
當時文天祥見他到來,畢竟是昔日的皇上,亦且年幼無知啊!怎麼對付呢?
文天祥腦筋一轉,必須既不失禮,又不失志······唔!有辦法:當時便請他坐下,自己面北而跪,痛哭流涕,對趙隰連聲說:“聖駕請回!”隨後閉口不語。趙隰無話可說,只得怏怏而去。
隨後,元朝權傾朝野的平章政事阿合馬親自來勸降了。
——阿合馬高踞堂上、專橫跋扈,劈面便喝問文天祥道:“見了本相為何不跪?”文天祥昂首挺立,義正詞嚴地道:“南朝宰相見北朝宰相,憑什麼要跪?”阿合馬見文天樣威武不屈,便譏諷他道:“那你怎麼會來到這裡呢?”文天祥正言厲色地答道:“南朝如果早用我做宰相,北人就到不了南方,南人也不會來北方了”。阿合馬無言以答,便色厲內荏地環顧左右道:“這個人生死由我······”文天祥立即打斷他的話,高叫道:“亡國之人,要殺便殺,說什麼由不由你!”。阿合馬也毫無辦法。
元世祖聞知大怒,下令將文天祥的雙手捆綁,戴上木枷,關進了兵馬司的牢房。文天祥絕不求饒。入獄十幾天後,獄卒才給他鬆了手縛;又過了半月,才給他褪下木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