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阿商格並不相信鄭成功會棄軍潛逃,這個滿清的生死大敵是何等的剛強驕傲。等到他將那兩個鎮的明軍碾成了肉泥,鄭成功也一定會在帥旗下繼續拼殺,拼盡最後一口氣也要撐到明軍的正面戰場上的全勝。屆時,一戰斬首鄭成功,能夠逆轉的就不僅僅是這一場戰鬥了,整個東南戰局都將徹底翻過來,他們就用不著那支尚且身在西南的主力了。
但是,主帥遇襲,明軍左翼和右翼鞭長莫及,中軍一定會設法回援的。這一遭雖然鄭成功在排兵佈陣上出了岔子,使得他們的成功大為提升,但留給他們的機會也只有一次。否則,一旦被明軍的步兵黏住了,哪怕是因此拖慢了中軍的進攻節奏。只要清軍的右翼徹底崩潰,只要滿洲八旗潰逃,漢軍八旗和綠營根本不可能繼續拼殺下去。那時候,他們反倒是需要為這支騎兵的命運擔憂了。
機會只有一次,阿商格的皮鞭在胯下良駒身上留下了一道道痕跡,吃痛的戰馬在嘶鳴的同時也不得不迎合著主人的意願。這時候,若有飛燕超低空掠過青草,亦不免會被馬蹄所踏。
清軍的騎軍在固山額真的率領下飛速奔向鄭成功的帥旗。對此,明軍顯然也有準備,三個鎮的騎兵徑直的迎了上來,無有絲毫的畏懼。
明軍的騎兵鎮每鎮千騎,在駐地和營寨確是有專門負責運輸草料和照顧戰馬的輔兵,但是戰兵確只有這兩營一千餘騎而已。這樣的建制已經持續很久了,相較各戰兵鎮已漸次擴張到五營的編制,源於南方並非產馬地,更多的還是依靠繳獲和新建的一些規模小的可憐的馬場供給,能夠如此,已是殊為不易的了。
三個鎮,便是六營三千餘騎。對上任何一個省的清軍,都無疑是令人側目的存在。但是他們的對手卻有足足有他們的兩倍之多。而且,其中不光有滿洲騎兵,更從小就在馬背上長大的蒙古騎兵。甚至,就連那些漢軍八旗的騎兵也多是打了十幾、幾十年仗的老兵。
先是箭矢如雲層中正負電荷不斷碰撞,緊接著,便是兩道閃電的碰撞。滾滾的雷鳴中夾雜聲嘶力竭的喊殺聲和淒厲的慘叫,僅僅是一個回合,明軍的騎兵便有百餘騎或死或傷,而清軍那邊甚至連一半都不到!
數量上碾壓性的優勢是其一,雙方的技戰術水平存在差距便是其二。可猶是如此,仍舊看得阿商格不住皺眉。
就在剛剛的電光火石之間,憑藉著征戰數十年的豐富經驗,他可以清晰的看出來這些明軍的戰鬥力遠在他的預期之上。無論是騎射、馬術,還是馬上搏殺和袍澤之間的默契,清軍確實更勝一籌,但也並非是單方面的屠殺。其中很有一些明軍表現出來的素質已經絲毫不遜色於他當年見過的那些九邊明軍的親兵、家丁,而清軍的傷亡也基本上都是這些傢伙造成的。
據他所知,從永曆八年鄭成功、陳凱和李定國三人協力收復閩粵兩省以來,廣東臨近的南贛、江西、廣西,甚至包括廣東本省都是烽火連天,陳凱幾乎每年都要與洪承疇、定南藩、以及江西、南贛的綠營兵大戰,而福建則要平靜很多。
但是,鄭成功在這期間可一點兒也沒閒著,在開啟浙江局面的長期戰事中不斷的輪換部隊,明軍的戰鬥力保持得很好不說,透過訓練和戰鬥的結合也有效的提升了部隊的戰鬥力。而這三個鎮的騎兵,便是其中最為顯而易見的,因為他們不似其他各鎮有新的戰法作為助力,他們有的只是對於自身技戰術水平和指揮官指揮能力的提升,僅此而已。
閩粵明軍的步兵越戰越強不說,就連騎兵的戰力也在穩步提升,這讓深知滿清內情的固山額真更加堅定了要一戰將這支閩粵明軍的脊樑骨打斷的信念。而此時,憑藉著兵力的壓倒性優勢,吃掉這支明軍騎兵集團不過是時間的問題而已。但是,主戰場上清軍已經在崩潰的邊緣徘徊,鄭成功可以拖,他阿商格卻絕對拖不起!
此刻,短暫的碰撞過後,只見他一聲令下,策馬於其後的戈什哈將帥旗規律的搖動,漢軍八旗的騎兵便在那些漢軍旗的梅勒章京、甲喇章京和牛錄章京的率領下不計傷亡的拼死纏住明軍的騎兵鎮。而他則率領滿蒙八旗的三千餘騎調轉方向,試圖繞過這片戰場,直撲鄭成功的帥旗。
清軍的心思,明軍自然明白,他們戰場上左衝有突,竭盡全力的想要把阿商格拖住。奈何,雙方兵力差距實在太大,只有對手一半的劣勢讓他們使盡了渾身解數也難以達成,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清軍的鐵騎撲向鄭成功的帥旗。
好容易甩開明軍的騎兵,鬥志熊熊燃燒的阿商格當即便是狠狠的抽了胯下戰馬一鞭子,受痛的戰馬陡然加速,轉瞬間便讓他重新獲得了一馬當先的位置。然而就在這時,未及他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鄭成功的帥旗方向,已策馬於其身側的覺羅雅布蘭的一聲提醒,卻讓他陡然一驚。
“那些弩手,在披甲!”
弩手披甲?
這不應該有什麼好新鮮的,因為只要甲冑富裕,弩手身披布面甲、棉價或是皮甲都是可以的,只要不影響手臂運動,不對弩手造成太大的負擔就沒什麼不可以的。畢竟,射擊的時候往往也是會被遭到敵人的干擾的。
阿商格很清楚,覺羅雅布蘭絕不是一個喜歡說廢話的傢伙,他絕對不會無緣無故這麼說的。只在一瞬間,他的內心深處便被憂慮所佔據。而恰恰就是這一瞬間,他轉過原本回望騎戰的視線,極目遠眺,所看到的那一切讓他這個百戰餘生的老將直接愣在了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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