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但陳凱卻實在沒辦法與郭之奇說來。因為在內、於外,大勢已經形成,即便說出口,也已經改變不了什麼了。既然是多說無益,那還不如多做些實事。
“粵西的張巡撫,是個實心認事的官員。不過,做事的方法上還有不少欠缺考慮的東西。下官以為,不如回朝中歷練些時日,再行出任一方,督師以為如何?”
除了那些初入官場的卑官,諸如翰林院的修撰、編修,諸如六部主事,在朝中歷練後才下放地方。除此之外,從來都是官員在地方歷練,而後入朝為官。張孝起為官多年,回朝歷練,本就如同是胡言亂語一般。可是,陳凱胡言亂語的說著,郭之奇卻是一副深以為意的模樣。
“那周道臺呢?”
“粵西還需要熟悉情況的官員,還要督師割愛了。”
“無妨,無妨,都是為了國事。”
三言兩語,陳凱和郭之奇便敲定了粵西的兩個最高階別文官——高廉雷瓊四府巡撫張孝起和海北道周騰鳳的去留。
這,既是交易,亦是磨合。相較這二人,郭之奇更加關注於那些粵西的藩鎮——大小相制的祖制存在,哪怕這些藩鎮多隻是些戰五渣,但也可以用於制約大藩鎮,維繫中樞的權威。
固有的觀念一時間無法徹底改變過來,陳凱也沒有立刻開口,只是坐在那裡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只看得郭之奇都有些發毛了,才繼續言道:“粵西眾將盤踞地方,確有保衛當地一方平安的作用。只是局勢早已不同,那些地方多是腹地,藩鎮林立,阻礙地方行政,亦是一大弊病。下官以為,與其這麼下去,不如調遣各部收復失地。下官想著,這大概也是眾將的心願所繫,否則也不會在當年那樣艱苦的條件下堅持如此長的時間。”
’調遣出兵?”
各部在防區已經經營多年,早已是“故土難離”。對於調遣這些部隊,郭之奇是從未考慮過的。此間陳凱談及,他亦是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然而,仔細想來,他終是與陳凱不同的——對於這些將帥,他只能以朝廷的權威、以督師的身份、以個人的威望,憑著這些軟實力去鼓舞、去感動、去脅迫,卻難以如崇禎朝武將失控前那般驅策。而陳凱卻恰恰相反,他是鄭氏集團的二號人物,在廣東更是負有全權,軍中威信之高,早已不是尋常文官所能及的了。此一番,一旦陳凱出手,粵西眾將根本就沒有半點兒招架之功。只是這樣一來,矛盾激化,自是會破壞內部團結,更是會影響到合作的進行,實在不是郭之奇所願意看到的。
“只恐眾將心中不忿,作戰亦無法全力以赴。”
“朝廷之命,由不得他們願意不願意!”一聲冷笑,陳凱繼而解釋道:“願意留在粵西護衛桑梓的,下官可以一視同仁,軍糧、武備上絕不少了他們的。但是,土皇帝是莫要想著繼續做了,府縣行政權上交廣東巡撫衙門,建立諮議局,軍隊接受改編,按照新式戰法重新操練,否則上了戰場也是累贅。至於不願意留在粵西的,就請督師帶去廣西安插,梧州、桂林之敵,亦是威脅頗大。”
“那若是不願改變現狀的呢?”
“呵呵。”
只是兩個字而已,郭之奇已然聽出了冰冷刺骨的殺意。這,不是威脅,陳凱的心狠手辣是人所共知的,當年就敢帶著極少的護衛深入虎穴,斬其帥、奪其軍,現在手裡掌控著廣東一省,猛將如雲算不得,但所轄部隊也基本上都是能與漢八旗對戰不落下風的精銳。惹火了他,倒黴的只會是那些不識時務的藩鎮。
“只恐屆時朝野側目,對閩王殿下、對竟成的聲譽,終是不利的。”
亂世文官有亂世文官的生存法則和行事之道,郭之奇大談聲譽,這恰恰是很多人最看重的,他相信曾為儒生的鄭成功如此,陳凱這個遲早是要入閣為相的傢伙亦是如此。奈何,陳凱從來就是個異類。
“督師應該明白,粵西的事情早就不是粵西這一畝三分地那麼簡單的了。至於旁人說什麼,由他們說去吧,難不成還不做事了?”
陳凱的口氣充滿了不容置疑,這並不是一個商討合作的態度。只是,郭之奇聽到此處,哪裡還聽不明白這個中深意。
說白了,鄭氏集團為了維護海貿利益,對馬尼拉的佛朗機人展開禁運禁航,福建和廣東大部皆是厲行。唯有粵西沿海不光是沒有禁運,反倒是當地的文官、武將基於自身利益放任,甚至是主動的與佛朗機人展開貿易。這已經損害了鄭氏集團的根本利益,陳凱作為鄭氏集團在廣東的一把手,自然是義不容辭。否則,他在鄭氏集團內部的威望就勢必會受到影響。
無論是對於鄭氏集團,還是對於陳凱,粵西的問題都要儘快解決。這才是真正的合作基礎,而非是那個總督什麼的官位。
從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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