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尚禮死在了大殿之上,換來這一切的則是永曆帝這幾日來日日待王尚禮走後,都要立刻換掉那些已經被汗水浸透了的貼身內衣。但是,直到這個西營大將選擇了自殺,那種冰涼涼、溼漉漉、粘糊糊的感覺卻仍舊貼在他的身上,一點兒也沒有消失。也不知,是貼身內衣又被汗水打溼了,還是心理作用所產生的幻覺。
屍首已經有太監和侍衛去收拾了,沐天波叫來了禁衛軍的軍官,振奮了一番士氣,他便連忙帶著親兵出宮。
城裡還有王尚禮上萬的大軍,比靳統武和沐天波二人的部下加一起都多。沐天波是外人,不好插手,所以就需要靳統武這個晉王麾下的大將去坐鎮。而沐天波那邊,則要接手靳統武負責的城防。
他的家族是世代鎮守此地的勳貴,對於此間的一草一木,沐天波都是份外的熟悉。其實,昆明一城的形制便是沐天波的老祖宗沐英專門請了高人設計的。那位高人觀長蟲山地脈,認定此山乃是一條龍脈,須得靈獸克之、化之、輔之、變之,故此便將昆明城設計為一隻靈龜,以此決定了城池佈局和城牆、城門的走向。
靈龜大南門為首,北門為尾,東西兩面的威和門、永清門、廣遠門和洪潤門則分別是靈龜的四肢。不過此時的守禦卻是與佈局無關——張勝、武大定來襲,他便要趕到遇敵的所在去協守,僅此而已。
沐天波匆匆趕到,靳統武那裡則已經在城上嚴陣以待。二人一見面,靳統武將佈防的情況做出了簡要的敘說,隨即便連忙告辭而去——他要趕去王尚禮的大營坐鎮,那裡是萬萬不能出岔子的。
“榜文已經按照陛下的旨意張貼完畢。”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靳統武急匆匆的離開了城牆,沐天波便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城外的叛軍上面。張勝、武大定的七千鐵騎早已趕到,若非是戰馬缺了對翅膀,亦不能攀援城牆而上的話,他們早就殺進城了,也不會被靳統武堵在了城外。
二人對視了一眼,知道這時候只能恢復到了正面強攻的節奏,於是便連忙命令士卒,捉拿城外的百姓,拆掉百姓家的大門、房梁以獲取建築材料,用以打造攻城器械。
這都是應有之意,只是沒過多會兒,一個軍官滿頭大汗的跑了回來,將一份榜文交到了張勝的手上,後者與武大定則僅僅是掃了一眼,便登時呆若木雞一般,半晌沒有說出個話來。
“這是,露布飛捷,秦王殿下竟然敗了,那可是十八萬大軍啊!”
拋開他們這七千鐵騎,那邊也有十七萬之眾。這個數字,比之雲南方面是要多出幾倍的。按道理來說,這仗是不會敗的,最起碼不會敗得那麼快,而且根據時間看,孫可望在派他們前來襲城之前就已經與李定國約定了決戰的時間,時間上也要早上了太多。
“這是從哪弄來的?”
反應過來的第一時間,張勝便抓著那個軍官的脖領子問及。後者給出的回答則是這榜文張貼於金馬坊,他還聽說好像就連碧雞坊那邊也有張貼。至於是真是假,他就不得而知了。
“張貼的時間應該比咱們抵達城下時要早上一些。”
這個早,並非沒有存在著守軍得知他們前來襲城而特意做出了準備的可能。但是,如果這上面說的都是真的的話,那麼他們現在就成了一支孤軍,這時候便不應該繼續做攻城準備了,而是要儘快離開此間,以免遭到回援的部隊與守軍的兩面夾擊。
“晉王竟如此善戰……”
李定國善戰是世所共知的事情,這沒什麼好稀奇的。但是在同時,他們也注意到了一點,那就是捷報上面提到了白文選和馬惟興的功勞,顯然是二人臨陣倒戈,才使得孫可望麾下那麼雄厚規模的大軍只一日就全盤崩潰了。
尤其是那白文選,出征前夕孫可望特地任命其為“徵逆招討大將軍”,現在看來,白文選確實是卓有成效的征討了逆賊,只是這個逆賊卻是永曆朝廷眼中的逆賊,而非是孫可望眼中的逆賊。
“快走吧,秦王殿下戰敗了,晉王肯定回立刻回援的,再不走就沒機會了。”
見得張勝稍有猶豫,武大定連忙出言勸說。現在的問題已經不僅僅是榜文的可信度了,他們在城下已經摺騰了很有些時間了,可是城內原本已經約定好的內應卻沒有半點兒動靜,有的只是城頭上的嚴陣以待,這已經能夠說明情況了。
這是當務之急,刻不容緩。眼見於此,二人也顧不上什麼剛剛抓起來的百姓了,連忙集合部隊,揚長而去。倒是城頭上的沐天波,在拿下了王尚禮之後,心急火燎的趕過來,結果仗沒打,光欣賞叛軍遠去的背影了。
不打,其實也是好事,沐天波連忙將這個好訊息告知永曆和靳統武,以確保昆明的安全。等到訊息送到了靳統武那裡,靳統武當眾宣佈,那些原本還還打算跟著王尚禮作亂的將校們亦是一個個的收斂了行跡,哪還敢再多做什麼,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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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城轉危為安,然而,揚長而去的張勝、武大定卻在渾水塘與李定國的回援部隊發生了遭遇。
正撞在了槍口上,二人慾奪路而逃,便連忙發起了猛攻。歷史上,張勝和武大定發起了性子猛攻,早前因交水一戰而疲憊不堪的回援部隊竟然被叛軍打得節節敗退。眼看著就要被擊潰了,還是馬寶又上演了一回白文選、馬惟興在交水一戰中做過的事情,才將張勝擊敗。不過這一次,回援部隊稍有小挫之後,實力比歷史上強上太多的李定國調集了本部精銳,稍費了些氣力,亦是將張勝、武大定擊潰,武大定更是率軍投降,唯有張勝帶著部分殘兵敗將遠躥而走。
張勝慌慌張張的逃亡,到了第二天已經是進入了沾益州地界。那裡是作為昆明門戶的曲靖府的北部地區,再向北就是川南的烏撒府,烏撒後所也設立於此,向東則可回到貴州。張勝一路逃亡,本是被追兵追得急迫,全然是為了甩開追兵,結果這一晚上跑下來竟然已經快回到貴州了,亦是意外之喜。
告知了麾下將士即將回到貴州的訊息,稍稍振奮了一番士氣,他便連忙派人向沾益州那邊報信。
沾益州是雲南地界不假,所幸,這裡的守將李承爵原本是張勝麾下的總兵官,後來派駐到此。他對李承爵是有恩義在先的,此間軍隊急需補給和休整,他也只得去那裡走一遭,否則不等他逃回貴陽那邊,這支殘兵敗將就要先一鬨而散了,甚至將他捆了交到李定國那裡領賞都是很有可能的。
未及多時,沾益州那邊一票人馬趕來,李承爵熱情的將他們請到了沾益州城那裡,一點兒避嫌的意思也無,滿臉全然是對張勝能夠在這時候還能想到他的激動。見得這般,張勝的心亦是放下了許多,隨即被李承爵請到了大帳,等待酒宴的功夫,他便將此一番的來龍去脈做了一個解釋,亦是對李承爵將要擔負的責任的感激。
“晉王回來了,秦王殿下那邊看來是真的敗了。賢弟,咱們還是儘早離開此地,是回貴陽投奔秦王、興安王,還是自謀生路,總比留在此地,性命操於人手要強吧?”
掏心掏肺的把這話說出口來,張勝亦是不乏有多些人馬來加重自身的分量的心思。畢竟,現在是亂世,兵力多寡影響極大,想要翻身就要想到更多才行。
如此這般,張勝竭力勸說,李承爵亦是一口便答應了下來。只是沒過片刻,待到酒宴準備妥當知會到了,只見他一聲輕咳,一隊明軍便湧了進來,沒等張勝反應過來就已經將其捆成了個粽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