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宋,即是後世的菲律賓共和國的古稱,但在其國尚存之時,其地也僅限於馬尼拉及其周邊區域。
與其他東亞、東南亞的國度一般,呂宋亦曾為中國藩屬。至公元1521年,麥哲倫的環球航行,歐洲人才算發現了這片土地。到了40年後,西班牙殖民者黎蓋斯比從馬尼拉灣登陸,攻滅了當時在周邊地區算得上是國勢頗為強勁的呂宋國,在巴石河南岸修建了城堡和炮臺,並且以此為中心開始了對菲律賓的殖民統治。
這時候,馬尼拉及其附近地區為西班牙人統治已近百年。不過,華人到此的歷史要更加久遠,此地也確有不少華人在此定居和經商。
那個叫做唐興元的會員坐著陳元良的船一路南向,穿越了波濤大海,待抵近馬尼拉灣之際,所見者,入口處的海岬,岩石高峻,形如木杵,頗有一番景象,著實令他大開了眼界。
“這裡,當地人稱為osung,呂宋國便是因此得名的。”
“原來如此。”
唐興遠並非是沒有離開過瓊州,廣東、福建以及安南,他背後的家族和家族的商社都是有著穩定的商業關係的,他亦是曾多次來往於各地。只是這呂宋,卻還是第一次踏足。
海船緩緩的駛入馬尼拉灣,這處天然的優良錨地有著巴丹半島和中科迪勒拉的山脈形成天然屏障,地理環境上對港口的建設可謂是非常的有利。二人站在船頭,所見之處已不再僅僅是山石、灌木和沙灘、海水,灣內船舶往來不絕,有大有小,形制上亦是不足而一。
這其中,最不乏的就是中式船隻,福船、廣船,多是華人海商所有,有的是因在此定居而停靠於此,有的則是到此進行貿易,其中甚至還有鄭氏集團的旗幟在海風中飄揚。
“唐兄請看,那些便是佛郎機人自造的海船。”
極目遠眺,海灣之中,有的海船有著高聳的船首和船尾甲板,有的則有著巨大的弧形船尾,還有些尾樓很高,豎有四根桅杆,側舷依稀還能夠看到密密麻麻的窗子尚未開啟,或許開啟之後,看到的便是一門門黑洞洞的火炮了。
無需陳元良指出,他在瓊州經營生意,亦是見過不少歐洲的船舶,只要看了形制,尤其是看過了那些風帆就可以立刻與中式船舶區分開來。只是今日身在異國他鄉,看著這些明顯比左近的福船、廣船更顯壯觀的龐然大物,觸動自然更加劇烈。
“怪不得泰西人能夠從那麼遠的地方乘船來大明做生意啊,這船,怕是能和三寶太監的寶船有一拼了。”
唐興遠也沒有見過寶船,只是一時間也沒辦法找到合適的參照物。至此,他更加慶幸於當初他在會議大廳上所倡言的營造歐式船舶的提議,亦是有感於陳凱對此的支援態度,似乎也摸到了一些脈絡來。
“也許,陳撫軍也是希望日後大明的海商也可以像這些泰西人一樣遠渡重洋吧。”
心中默默的嘆息了一聲,他並沒有將其付之於口,但卻立刻便對陳元良問道:“應龍,那位潘先生便住在此地?”
說來,陳元良原本是往瓊州府做棉布生意的,與此人因生意有所交集。前段時間,一次宴請之中,其人旁敲側擊的問及了一個關於造船的問題,他倒是認識一人,或可解答,便大著膽子提了出來。起初,陳元良的打算就是提出來,拉近彼此間的交集,等到返航時來此問詢,待到下次前往瓊州,或是向瓊州寫信時進行說明,僅此而已。哪知道,此人一旦聽說有南洋華人懂得造歐式船隻,宴會過後便將他留了下來,等到確定了陳凱的態度之後,就更是與其一同趕到此處。
信,陳元良提前已經託人帶到此地了,至於送沒送到那人手上便是兩說著。此間這個心急的傢伙出言問及,他便照著之前提過的說辭再來了一遍,無非是人確實定居在此,但是在不在,他也不敢保證之類的說法。
“唐兄,從即刻開始,切記不可張揚。”
“嗯,在下一切依應龍的就是了。”
這話,陳元良出發時就說過,此間又是舊事重提。本就是請人幫忙,唐興遠也是“客隨主便”,當即便應下了話來。
很快的,一艘打著西班牙旗號的船隻駛近。搭了棧橋,一個上著歐式上衣,下面穿著緊身褲的男人拿著鵝毛筆和書冊,在一隊頭頂盔,身著半身甲的衛兵的護衛下等上船來,鼻子揚得老高。另外,還有個漢人打扮的男子隨行,緊隨在那男人身旁。
這是例行檢查,陳元良是長期走南洋的商人,甚至更是定居在南洋,只是不在此處罷了。對此間的情狀非常之瞭解,應對上亦是無有半分不妥之處。
此間,陳元良應付著港口的盤查人員,唐興遠亦是打量著來人。只見得這些傢伙皆是黑髮、黑目,眼窩深邃,五官如刀削斧鑿一般立體,在膚色上也比他之前見過的那些荷蘭人、英國人要深上一些,算是小麥色,但或許是在海港曬多了,顯得更深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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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是佛郎機人無疑,他心中如是想來,待那來人透過通事問及他此行的目的,他亦是照著陳元良之前教他的說道,只說是來採購香料的,僅此而已。
進船艙搜檢的西班牙士兵過了片刻之後就重新回到了甲板上,與那人嘰裡呱啦的說了一堆,那人便又是趾高氣昂的離開了陳元良的船。臨走時,還不忘吩咐兩句,這幾句話不需要通事翻譯,陳元良也能聽得明白,當即應了下來。
“可以入港了。”
船艙裡顯然是已經被翻得亂七八糟了,從唐興遠的隨從的神色上就能看得分明。對此,陳元良顯然是已經見怪不怪了,只是道了一句他們在查違禁物品,就將此事告一段落了。
他們的船緩緩的駛入了港口,繩索剛剛拴好,便又是一隊西班牙港務人員登上了海船。這一次,會員沒有關注這些人的相貌和服飾,因為那些嘰裡呱啦當中,尤其是經過了通事的翻譯過後,他只覺得是份外的耳熟,並且只在轉瞬之後便想明白了出處在哪。
“不是方才剛剛檢查了一遍了嗎,怎麼又檢查?”
心中如是想來,但他也知道出門在外,尤其是在別人的地頭上,這等廢話是絕對不可說出口的,一如此間全然是習以為常的陳元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