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年,清軍在廣東勢大的時候,除了陳凱還霸著潮州不動地方,其他的明軍都被趕上了山、趕下了島。粵西南的高廉雷瓊四府,相較著其他地方算是以廣州為核心控制區的清軍所控制力度稍遜的,明軍在那裡的生存也更易一些。
馮耀、周金湯、郭登第等諸多將帥盤踞各處,少則數百人、多則數千人。而永曆朝廷也派遣了張孝起和周金湯居中聯絡,更有郭之奇往來不絕,明軍在那裡的實力總算是更強一些。雖說,也並不存在著能夠獨立收復失地的能力。
去歲李定國席捲粵西,一改前歲直攻肇慶的路線,轉而南下在粵西明軍的配合下奪取粵西南。廉州、高州、雷州三府次第收復,隨後李定國在高州養兵,但大軍卻率先殺入了肇慶府和廣州府南部,並且對新會實現了圍困。
這三個府,算起來已經是除了潮州和瓊州以外明軍收復最早的地區了,明軍控制地方,張孝起和周騰鳳打著李定國的旗號,藉著收集軍用物資的由頭也一定程度上的實現了行政權力上的掌控。
周騰鳳匆匆趕來,亦是由於粵西文官集團與陳凱之間的爭衡的緣故,作為粵西文官集團的一員,他們在粵西南的努力在這樣的時刻自然也是要派上用場的。是同氣連枝,亦是黨同伐異。
“稟告督師,高州府、廉州府、雷州府三地去年的秋稅已經收繳完畢了。就是數量,不及承平年景的五分之一。”
“有,已是好事。廣州和肇慶兩府去年的秋稅根本沒辦法去收,就連今年的春耕也受到了影響,很難說夏收時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關於羅定州那邊,郭之奇是提也沒提的。歸根到底,韋應登和葉標在前年就曾經收復過那裡,後來李定國兵敗肇慶,他們又遭到了清軍的圍剿。等到了去年,藉著李定國的東風,他們又一次收復了羅定州。那裡幾近兵亂,殘破不堪是一回事,更重要的還是在於粵西文官集團的力量在那裡很小,整個羅定州基本上現在還處於軍管的狀態,如稅賦什麼的自然是要收歸軍用,他們是指望不上的。
這無疑是一個好訊息,但是郭之奇卻也沒有就此放下心來,反倒是向周騰鳳問道:“上次老夫去高州府的時候,提過的關於軍餉的事情,可有談下來了?”
談的,表面上是軍餉,但實際上則是關於結束軍管後的行政權力讓度。軍隊是要吃飯的,打仗亦是要花錢的,而朝廷則需要軍餉來養活軍隊,否則軍隊就只能自謀生路。這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所以想要最大化的控制地方行政權力,就要先養活軍隊,發給充足的軍餉,藉此換取行政權力讓度。
之前他們藉著新會之戰取得了一些成績,包括這三個府的府城以及一些縣城都已經由粵西文官集團實際控制了,但是還有大片的地區尚且控制在那些明軍將帥們的手裡,作為軍餉、軍糧的來源。此間郭之奇問的,其實就是這些。
對此,其實郭之奇也並不是抱有太大希望的,畢竟手裡的牌還是太少了。果不其然,周騰鳳聞言亦是搖了搖頭,尤其是提到了關於周金湯和鄧耀的問題。
漳平伯周金湯和靖氛將軍鄧耀二人在去歲曾出兵新會,於江門之戰中與王興一同作為粵西明軍的主力參戰,在左翼戰場上對清軍實現了有力的牽制。這兩支部隊早已返回了根據地,但是回去之後,他們在江門一戰的功賞卻基本上都用在了擴軍上面。
“有銀子了就擴軍,總比花天酒地要強。”
話雖如此,可郭之奇也很清楚,如此一來,他們想要收回那些軍管地區的行政權力就需要付出更大的代價了。而且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這二將的舉動很可能會引起周遭地區其他明軍將帥的連鎖反應,比如朱統、郭登第以及反正的張月等人,他們很可能也會就勢進行擴軍,甚至很可能已經在做了。
“現在還顧不上這些,也沒必要為此著急。西寧王一走,只要接手了那位殿下在廣州和肇慶兩府的控制區,稅賦收上來就可以一點點兒的去和眾將談,倒也不急於一時。關鍵的,還是在當下的事情上。”
郭之奇如是說來,可謂是想得分明。對此,周騰鳳亦是深表贊同,隨即提及了另一樁事情:“出發前,張巡撫和下官打聽到,說是瓊州府那邊正在組織商賈向安南購買糧食,好像規模很是不小。”
“這事情老夫知道,福建糧荒,陳凱最近都在忙著從廣東向福建運糧,好儘快的恢復福建的民生……”
用廣東的糧食補貼福建的虧空,郭之奇倒也沒有那麼小氣,畢竟都是明軍,福建那裡嗷嗷待哺的也都是漢家百姓。只是陳凱對粵西的態度一直很是強硬,他們之間也存在著派系之爭,如此就不可避免的將鄭氏集團視作了外人。當然,這個外也是要看和誰比的,要是和孫可望比,那還能算是盟友,更別說是滿清了,但若是和永曆朝廷旗下的其他幾近於實控的文官武將勢力相比,就免不了有對軍閥的憂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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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騰鳳就著此事繼續說下去,郭之奇也並沒有太過在意。貿易嘛,從來都是如此,沒什麼好新鮮的。至於那個什麼安南的藩屬,他是知道一些的,一個正處於四分五裂狀態的小國而已,在如今的明廷眼中,分量實在算不得什麼,就算是乞師,也不會考慮這麼個貨色。
“張巡撫和下官琢磨著,粵西地方也是糧食吃緊,乾脆也向安南那裡購買了一批糧食。走的是高平莫氏的路子,價錢上比較公道。就是我二人位卑言輕,若是想要再多購置些,怕是還要督師的面子。”
周騰鳳一語說罷,便下意識的看向了郭之奇。後者先是一愣,旋即面上便浮現了驚喜之色,連連稱道張孝起和周騰鳳二人的良策,旋即便一再表示,他會以督師大學士的身份修書與安南方面,為他們的行動謀求方便。
“高平莫氏的路子可以走走,但鄭氏那邊就算了,不可落人口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