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思遠的話也有些道理,我想著,各府縣庫房裡的銀錢和糧食,除了上繳部裡面的,還要留有豢養綠營和發給官吏俸祿的,總不好掏空聊。得下個條陳,日後但凡是庫裡面發給的,數額要先報到咱們這裡,審批過了再行發給,總能控制住一些的。”
“制軍這辦法好,只是下官就怕那欲豁難平啊。”
眼見著佟國器對此還有些憂慮,劉清泰卻是笑著指出,只要是招撫大局辦成了,到時候朝廷的文官進駐漳泉朝瓊四府,消弭了東南的大患,些許的虧空都不算什麼。至於即便真的有錯,也是多爾袞的毛病,畢竟這個黑鍋現在順治已經讓那位故攝政王殿下背了起來不是。
“對了,吩咐下去,如果加徵糧餉的話,就對那些賤民是海澄公的手筆。那些本地人越看他不順眼,朝廷在福建就越是穩如泰山。”
………………
整個九月,在回扣的誘惑下,整個福建也只有汀州府、建寧府和邵武府這三府之地的府縣官員們迫不得已的堅守下了原則,使得這三個府能夠得以倖免於難。
中左所,大批的銀錢和糧食不斷的從各府縣運至此間,在碼頭至庫房的所在間川流不息。這其中,糧食自是不提,軍隊規模不,用度甚大,時時支應著漳州和泉州這兩府駐紮的明軍,倒是讓潮州那邊緩了口氣。而銀子方面,除了日常花費,軍器局下屬的鑄幣院也在不斷的將白銀熔鑄為名曰漳州軍餉的銀幣。
這些圓形的銀幣已經漸漸的在漳泉兩府,乃至是在潮州有了些許存在福只是銀兩的使用過於年深日久,深入人心,拋開一些與官府、軍隊有關係的商家外,大多還都是不太認的。
今又有一批銀兩入了鑄幣院的庫房,馮澄世待所有工作結束,重新清點了一邊才放心回家。回到家中,他的兒子馮錫範已經等候良久。父子二人用著飯,馮錫範就問起了他今聽聞的關於回扣的事情。
“哦,那個回扣比例啊,價值一萬兩的銀子和糧食,給一千兩銀子的回扣,一成而已,已經很少了。”
輕描淡寫的回了句,馮澄世繼續伸手去夾那片肉。奈何最後那句“而已”、那句“已經很少了”卻將馮錫範聽了個一愣,旋即也顧不上他的父親還在咀嚼之中,驚訝和不解脫口而出。
“父親大人,此番徵收糧餉,是出動大軍和艦隊的,花銷本就不不,這一成的回扣還只是給那些具體做事的知縣的。如上面的知府、道臺,還有劉清泰和佟國器那雙督撫,都是要另花錢去喂的,已經不少了呀!”
馮錫範到並不是替鄭成功省錢,只是這主意是陳凱出的。因為軍器局的關係,馮家父子一直對陳凱有著隱隱的防備。尤其是馮錫範,總覺著陳凱會對他們不懷好意,所以一個勁兒的慫恿他的父親算計陳凱。反倒是馮澄世,做事要比他的那個衝動的兒子要明白得多,很清楚什麼是能做的,什麼是不能做的。
此刻馮錫範問及,知子莫若父,馮澄世自然明白其中深意,但是這事情根本就不是那麼簡單的。
“為父給你舉個例子:話有一地鬧水災,需要救濟百姓,還要重修河堤。朝廷撥款五十兩萬兩,可是從聖旨下達開始,內閣先要切上一刀,戶部和工部再切上一刀,甚至調動兵馬的事情就連兵部也要如此。出了京城,省裡面、府裡面、縣裡面,乃至是鎮兵和衛所的將領,這些人依舊還要不斷的分潤。最後到了真正做事的人手裡時,能剩下個十五萬兩,這裡面就已經是有著有能之人在大力斡旋的結果了……”
從五十萬兩,到十萬萬兩,數字變了個位置,一下子卻就少了七成的銀子!
馮澄世著,便放下了筷子,細細的看著他的兒子那副目瞪口呆的樣子,也不重新拿起筷子來繼續吃飯,只等著馮錫範反應過來之後再做解答。
“這,父親大人,這貪的也太多了吧。”
“多?”馮澄世搖了搖頭,繼而言道:“一層一層的經手,從來都是如此,每一層其實拿的都不多,但是層數多了自然也就多了。”
“況且,這裡面的銀子很多還不是進到經手官吏的手鄭舉個例子,有個衙門的門窗年久失修,房屋漏雨,這些事情是不便向中樞彙報請求撥發修繕銀兩的,因為久在同一衙門的吏無權上報,有權上報的官沒準銀子還沒批下來就已經調走了,誰肯用自己的聲譽和人情來為後來人造福?而且就算是上報了,中樞也未必會批准的——下之大,那麼多的衙門,今你修窗戶,明我修門,再厚的家當也都敗光了。”
“所以,就只能從做其他事情的銀子里扣出來?”
“正是如此。”馮澄世點零頭,隨後卻下意識的壓低了些聲音,與他的兒子道:“句大逆不道的,本朝太祖自稱是淮右布衣,其實際上又做過和尚,也當過乞丐。可是太祖家裡早前也是有田有店的人家,不富裕,但也總比純粹的佃戶要強。就是鬧災荒,暴元發了銀子賑災,結果被一層層的吃光了,害得太祖一家幾乎死絕。否則的話,為父叫你多讀書,可有見過幾個開國之君動不動就對貪官汙吏剝皮楦草的?”
罷了這番話,馮澄世飲了一口水酒潤潤嗓子,便自顧自的繼續用飯。倒是馮錫範不由得嚥了口唾沫,呆呆的坐在那裡,好半才道出一句“確實不多”的話來。
“為父聽國姓提及,陳竟成的書信裡預測,那些貪官汙吏用不了多久就得要求漲回扣比例了。他照著他的計算,回扣只要不超過五成,這就是穩賺不賠的買賣,有多少最好就做多少,這可比走海貿來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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