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州佔地面積巨大,乃是中國的第二大島嶼,南北相較,瓊州海峽波濤便遠遠不如崖州外海。
沿海的島嶼、礁石、珊瑚構成了防波的屏障,沿海所見波濤自是無法與無風三尺浪的外海相比。哪怕是廣東腹心之處的珠江口,零丁洋如此巨大的凹陷,由於冷汀山、翁鞋山、老萬山,乃至是內裡的香港島、大奚山等一系列島嶼的阻隔,也使得此處不似外海那般波濤洶湧。
群島沿海,食料來源充足,乃是良好漁場。漁船往來,漁夫撒網,使得此處百姓的飲食結構不似內陸那般的單一,亦是本地百姓賴以生存的一項最重要的食物來源。
小巧的漁船,其背景不僅僅是島嶼,是陸地,更多的還有往來巡遊的明軍戰艦,由香港島啟程,直抵十字門到浪白外洋一線,再由那裡返回,如此往復,保此間航道安全,藉此收取牌餉,同時也堵死了尚耿二藩的海貿路線,可謂是一舉多得。
這份活計,江美鰲已經有多年未做過了。想當年,還是鄭彩為浯銅遊擊時,他跟著鄭彩巡航中左所及其周邊水道開始,直至鄭成功奪島,鄭彩遠遁。
算起來,也有近三年的光景了,尤其是永曆五年下半年時陳凱說服了鄭彩,他便跟了陳凱,從水師轉為陸師,到了前不久才重新改回水師的編制,不說所部官兵,就算是他這個走海走老了的將主對這些海上的勾當也免不了感到生疏。所幸,這經驗尚在,接替了林察所部的工作也在慢慢的適應過來,所需無非是時間罷了。
“稟報大帥,前面俘獲了一艘使用舊牌,逾期未繳納牌餉的海船。”
“嗯,按照定製,押送回香港島。其他的事情,讓香港島的官員去處理。”
江美鰲大手一揮,軍官退下。香港島說起來是陳凱收復的,但此間最大的收入牌餉卻是中左所那邊派來的官吏負責。這是彼此間的默契,一方面陳凱本就是鄭氏集團的一員,地位極高的一員,另一方面陳凱使用的是從中左所那裡調來的水師,自然要分中左所那邊一杯羹。
這些,都是擺在明面兒上的東西。私底下,江美鰲也知道,鄭家的那些子弟對陳凱並不友善,這裡面存著對外姓人的敵意。而陳凱這邊,也並非沒有自成派系的打算,能夠把他安排在這麼重要的所在,本就是有著這方面的考量。所以,越是因為如此,他就越是要謹言慎行,不能讓人挑出半點兒『毛』病來。
船被押回了香港島,停泊在專門的碼頭。海船、貨物沒收,船主、舵工羈押。官吏斥責了一番求饒的船主和舵工,便是一揮手,自有兵丁將他們押送到大牢。與此同時,官吏帶著碼頭的力役去將船上的貨物盡數搬下來,在備案之後送往倉庫,這也是香港島的一份生髮。
搬運的工作還在繼續,在遠處,碼頭的茶肆裡,幾個船主、海商遠遠看著,回憶著上一次繳納牌餉的時間,距離還有多久,或如釋重負,或暗道僥倖,不一而足。
“說來,王師的艦隊在海上還是威風,我聽說,陳撫軍和林侯帶著艦隊向西去了,弄不好別是去打瓊州了吧。”
“這倒有可能的,瓊州海島,有水師遮蔽海峽,足以御虜師於門外。”
海商捻著鬍子,把話說出口,他便琢磨起了瓊州和香港的利弊來。細想下去,無非是能夠收購到的貨物不同,牌餉還是免不了的。倒是那些貨物運回去如何販賣,總要再聯絡相關的貿易伙伴。
不過不管怎樣,瓊州府的混『亂』即將平復,有明軍的艦隊在,無論是清軍,還是海盜都免不了要被開刀。海上更為安全了,也是一種好事。唯有那方才第一個注意到明軍押解海船回港的船主卻幽幽的道了句“王師海上稱雄,可卻還是不太敢與韃子在陸上爭鋒”的話來。
這是個現實問題,明軍進駐香港島以來,艦隊駐紮於此,可卻始終沒有進駐鎮一級的陸師,守島的無非是水師,以及鎮子旁的軍營裡的那個守備,僅此而已。
缺乏有力的陸師,就沒辦法對清軍佔領區展開有效的襲擊。甚至不說遠了的,香港島對岸的九龍半島,在那裡,清軍的營寨蓋起來很久了,哪怕是林察還在的時候也沒有對此進行過突襲和拆除,現在這波明軍水師的規模要遠遜於林察的艦隊,就更是沒那閒心了。
“去歲陳老大人兩敗靖南藩,據說也是防禦戰。今年那位西寧王東進,昨天聽說是敗了,看來這韃子還是不容小覷啊。”
“是啊,聽說韃子騎兵多,野地浪戰,王師不佔便宜的。”
“而且,福建那邊的韃子也在玩命增兵,好像還是想和國姓爺決一死戰的。這時候,陳老大人怕是就算想對廣州有大動靜,也未必敢冒這個險。”
“哎,韃子還是勢大啊。”
一聲嘆息,卻也道出了此間現實。清軍南下,南京的弘光朝、杭州的潞王監國、浙東的魯監國、福京的隆武朝廷乃至是廣州的紹武朝廷,這些地方丟得太快了,一下子把明軍擠到了邊邊沿沿的地方,再想打回去,談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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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現今的局勢還是在持續轉好的。西寧王不提,廣東這邊在陳凱的努力下不光是守住了根據地,現在又奪佔了瓊州,也算是收復失地了。無非的,就是還需要時間慢慢恢復,等待良機罷了,他們對於素來穩紮穩打的陳凱還是很有些信心的。
瓊州的收復,不似其他府縣,因其海島的特殊存在,使得人們對此懷有著更大的長期堅守下去的信心。
那些海商、船主們如此,明軍亦是如此。傷病所裡,泡病號的兩個傢伙已經滾蛋了,但總有新的傷病將士入住,使得此間總也是閒不下來的。聶一娘前來巡視,內裡關於明軍收復瓊州府的熱烈討論還在繼續著。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是這些明軍將士對此的興致依舊不減,說起來,更多的還是看到了希望,而且還是實打實的收復失地。
“三年,永曆五年的年底時,你說過三年之內收復廣州的。現在已經是永曆七年了,香港,以及瓊州,這就算是個開始了嗎?”
聶一孃的心思飛出很遠,遠到了視線早已觸之不及的所在。嘴角上『露』出了淺淺的笑意,內裡的熱鬧則在漸漸的被她遮蔽在外。直到,片刻之後,軍營裡的一陣嘈雜卻將她重新喚醒,順著那些士卒所指的方向,抬眼看去,依稀的可以看到狼煙直衝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