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距離陳凱所在的酒樓還有些距離,他的哭訴,陳凱聽得不甚清楚,只是隱隱約約的聽到什麼高利貸,什麼利息漲太快什麼的,便沒了繼續聽下去的打算。
豈料,這邊哭訴著,那幾個地痞就要上前去搶奪那個女子和那兩個小丫頭。地痞們撕破了臉,那男人也從衣衫裡掏出了把解腕尖刀,雙手握著刀柄,顫抖著對那幾個地痞呵斥著,勒令他們不許靠近。只是他的色厲內荏沒有持續太久,遠處,一根箭矢劃過,便徑直的插在了他的胸口。
男人仰天倒地,女人和小姑娘的哭叫聲剛剛想起,那幾個地痞便直接上前,將她們拉扯到了一旁。緊接著,一個策馬的少年衝來,指著那幾個比他大上了將近一旬的地痞便是一陣唾口大罵,旋即又騎上了馬,讓幾個地痞將女人和兩個小姑娘帶走。隨後,更是來了幾個衙役、幫閒似的人,將屍首都給收拾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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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說的什麼,一如那個男人的哭訴般,陳凱沒有聽得清楚,但是白晝殺人、揚長而去,甚至還擄了三個女子,就這麼走了,實在震撼了陳凱的眼球。
隨手喚來了一個小二,陳凱便出言問及,那小二有些吱吱嗚嗚的,他便掏出了一錠銀子來,擺在桌上,表示把這事情說明白了,這銀子就是這小二的了。
“聽客官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小二篤定的道了一句,未等陳凱回答,便繼續說道:“您有所不知,那幾個地痞都是營線子,負責替旗營裡的旗人放高利貸的,咱們這兒都管這個叫做營債。營債和其他的高利貸不一樣,欠了,利息就不斷的漲,根本不講任何道理……沒有人能還得起,最後他們的房產、妻女就都會被那些旗人奪走,甚至就連那些欠債的人,也多有被拉進旗營裡為奴的……不借?哎,營債早已是臭大街了的,就算是不說這個,誰又敢招惹那些旗人來著。可總有些利慾薰心的幫著他們來騙……”
清初,由於屠殺和劫掠,旗人在財政上頗為寬裕,他們便透過被稱作是“營線”的掮客向普通百姓發放高利貸。如杭州駐防八旗,在杭州這等商賈雲集的富庶所在,便大肆發放營債,巧取豪奪,都是出了名的了。
歷史上,營債為杭州百姓深惡痛絕,至公元1684年,也就是康熙二十三年,營債引起了武林門一帶商民的罷市抗議。當時一個目擊全過程的地方官為緩和矛盾,抓了幾個本地的營線子以安民心,結果竟遭到了幾十個旗人的圍攻、毆打,並且將這位地方官所乘的轎子砸了個稀巴爛。照那架勢,若非是個正經八百的官兒,估計當場打死都並非不能的。
那時候,已經是三藩之亂結束後的第三年了,甚至就連臺灣也在前一年為清軍攻陷。清廷考慮到大規模的戰事已經結束,急需休養生息,拉攏士紳百姓來維持穩定,康熙便派出了一個叫做趙士麟的官員來擔任浙江巡撫,專門來處理此事。
趙士麟到任後,驚訝的發現,當時杭州百姓積欠的營債竟然已經達到了三十一萬兩白銀之巨。這個數字,僅限於那些尚處於還款期,還沒有被那些旗人撕破臉抓去旗營抵債和為奴的。但是如此鉅款,卻也同樣是嚴重的影響到了杭州的商業秩序。
這件事情,到最後的結果是趙士麟透過與駐防八旗的官員不斷的商討,並且利用朝廷施壓,軟磨硬泡,才勉強將營債的本息數字下調到了七萬多兩。只是這個數字,也絕非是那些百姓所能夠償還得起的,趙士麟也只得在自籌的同時向地方官募捐,才算是把這個窟窿徹底給堵住了。但是對那些已經被抓去抵債為奴的,卻依舊是沒有任何辦法。
為了紀念趙士麟的勇於任事和對杭州百姓的巨大貢獻,杭州百姓在西湖畔立生祠用以表示他們的感激和愛戴之情。
只可惜,營債在八旗軍開始駐防杭州伊始便已然開始,現在已經過去三年了,這般無人來管的局面更是還要繼續持續三十三年。
已經有多少人因此而家破人亡,還會有多少人會因此而家破人亡,誰也不知道,甚至可以說是誰也沒辦法將其計算出來。但是有一點卻是分明的擺在了陳凱的眼前,那就是旗人的無法無天,已經讓本地百姓既不敢怒,也不敢言了。
聽罷了這些,陳凱揮退了因拿到了銀子而眉開眼笑的同時,卻又因那些悲劇就發生在他們的身旁,並且完全看不到未來的日子而神色又慘淡下來的店小二,便重新陷入了沉思之中。
申時,原本還有不斷的時間,但是對於神遊天外的陳凱而言,卻是沒過多一會兒便到了。道宗先行趕到,沒有上樓,在樓下與出來接應的一個親兵說了兩句,便轉身離去。又過了半個時辰,鄺露也趕回來了,只是他帶回來的訊息,卻是他的那個“熟識”早已披髮入山,隱居他處。這杭州城裡,陳凱他們想要做事,就只能靠他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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