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遲這一刑罰要持續三天,期間還要給受刑者灌諸如參湯之類可以吊命的補藥,為的就是讓受刑者完整的承受整個刑罰的全過程。為此,對於劊子手的要求也很嚴格,理論上要到最後一刀捅進心臟才算是大功告成,若是刑罰沒有完結受刑者就已經死了,那麼劊子手也是要承擔相關責任的,輕則受罰、重則處死。
馬得功和黃澍二人在城外的鬼哭神嚎聲日以繼夜的持續著,他們的氣力幾乎全部用在了這上面。
與此同時,城內外關於陳凱的讚頌聲中也出現了一些雜音。這些雜音來源於中左所的部分鄭氏子弟,因為他們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了訊息,說是馬得功以鄭芝龍和安平鎮的鄭氏一族相脅迫,致使鄭鴻逵送了一批船隻給馬得功,放其逃亡。這本就是個中實情,奈何其中添油加醋了一些關於陳凱和鄭鴻逵間的爭執,再加上陳凱設法說服陳豹、洪旭二人截殺清軍以及至今未有派出軍隊保護安平鎮的鄭氏族人,矛頭很快就轉向了這個近來突然開始看不順眼的姐夫、妹夫的身上。
“陳凱這廝,心裡面就沒有咱們鄭家!”
“可憐了惜緣妹子,多好的姑娘,竟被許給了這麼個人渣,鴻逵叔和大木也是瞎了眼了!”
“就是,五哥說的沒錯,這廝心裡面只有他的功名利祿,咱們鄭家就只是他的墊腳石罷了,放任下去,遲早會成為咱們鄭家的大患!”
“……”
竊竊私語在廈門島上的鄭氏族人間漸漸的傳開了,奈何陳凱剛剛守住了中左所,還幾乎全殲了來犯清軍,聲望一時無兩,他們也沒有什麼辦法。此間除了竊竊私語,也只得設法尋求些有力的奧援。
“鴻逵叔還是不見嗎?”
“還是不肯相見,估計已經被那陳凱氣壞了,現在連我等也受了連累。”
“想想還是鴻逵叔最慘,婚約已經定下了,陳凱那廝還是大木極看重的,惜緣妹子鐵定是要嫁過去了,到時候鴻逵叔還不得心疼死了。”
“……”
自從陳凱出兵截殺清軍,並且在中左所城外將馬得功和黃澍這兩個主謀處以凌遲,鄭鴻逵就再沒見過面,不光是沒有進了中左所,甚至就連中左所來人,哪怕是陳豹、洪旭以及即將成為他的女婿的陳凱也是全然不見,更別說是這些鄭家遠房親戚們了。
自從鄭芝龍降清,中左所為鄭彩所據,石井鄭家這邊的子弟大多是賦了閒了。隨後鄭成功逆勢崛起,在陳凱的輔佐下日漸強盛,去歲更是兼併了鄭彩、鄭聯兄弟的大半勢力,但鄭家的子弟在軍中、在官府衙門卻還是少之又少,更多的還是那些慕名投奔的外姓舊部、士人、土豪以及鄉勇。這些人把持著鄭成功麾下幾乎全部的重要職務,有例外的,如鄭泰,除了只是負責海貿的文官,今番也前往日本去擴大生意去了。他們一時間能夠找到的也就只有鄭鴻逵了,奈何鄭鴻逵任誰不見,於他們也是殃及池魚。
“鴻逵叔不肯見人,咱們就等大木回來!”
“指望大木?陳凱那廝怎麼說也是立下了大功的,大木能拿他怎樣,會拿他怎樣?”
“會怎樣?別忘了,那廝沒有臨機專斷之權,卻殺了芝菀叔,芝菀叔是大木的親叔叔,怎麼就不會懲罰於他了?”
“我看未必,大木的性子,不大可能。”
“其實倒也並非不能,咱們說什麼或許沒用,但是有的人卻未必不能說服大木……”
………………
中左所城內城外,俱是熱鬧非常,百姓們還沉浸在報復仇敵的盛宴之中,那些鄭氏子弟則已經開始了竊竊私語。相較之下,原本最該熱鬧的所在,鄭成功的府邸,此刻卻是靜謐得就像是一處尋常人家的宅院似的,被人遺忘在了這處位置顯眼的“角落”之中。
內宅,鄭家的小祠堂裡,董酉姑帶著鄭經正在向一塑由能工巧匠專用黃金打造雕像叩拜行禮。
這是鄭成功的母親,那位翁氏夫人的塑像。鄭成功出生時,他的父親鄭芝龍因參與顏思齊集團密謀推翻德川幕府之事早早的就離開了日本,甚至鄭成功七歲以前都是由其母撫養長大,對於他的父親很少能夠得見。正因為如此,哪怕是鄭成功後來回到他父親身邊,也無法按捺對母親的思念之情,為此還一度被鄭家的叔伯兄弟們笑話是長不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