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舉賢不避親,更何況是如洪旭這般的舉賢不避仇的,自然也更能夠收穫旁人的敬佩和上官的倚重。陳凱憑藉自身能力,在這個以鄭成功為首的軍政集團中站穩了腳跟,如今隨著擴編的長期趨勢,掌控軍器工坊的他更顯績優股和潛力股的本色,洪旭大力投注,本就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只是尋常人更易被感性矇蔽雙眼,絕對做不到如他這般。
對此,陳凱很是清楚,而從利益的角度上去看的話,他與洪旭之間的合作亦是雙方皆可得利的好事。
“承蒙國姓的高瞻遠矚、洪伯爺的大力支援,軍器工坊的擴建和擴編的工作進展良好。就現在而言,舊廠區已經基本完成,新廠區那邊,人員還在不斷跟進。學生計劃在那邊的空地興建火器工坊,除了打造火器以外,還須得製造火藥,力爭能夠支應大軍所需。”
經過了半年的認識,鄭成功、陳豹和洪旭等人都很清楚,陳凱一旦出手,就絕對是有的放矢。
冷兵器的打造,他已經做得很好了,甚至可以說是發揮了百分之兩百以上的能量出來,放在承平時也少不了一個能臣幹吏的評語。現在陳凱已經將目光投諸在火器上面,這是未來發展的趨勢,見識過紅夷炮、見識過弗朗機炮、見識過鳥銃、魯密銃、斑鳩腳銃之流的武器,他們依稀間多少會有一些對此的感覺。這絕對會是一片讓陳凱獲取更大權柄和更多信任的方向,而如今的這個軍政集團之中,也只有陳凱最適合去負責這些事情。
“陳參軍但有設想,吾自當全力支援。”
這次出征,鄭成功帶回了六個鳥銃工匠,兩個是俘獲自溜石寨,而另外四個則是鄭鴻逵送給他的。這六個人分為三組,都是師徒或父子的關係,自然而然的也是要被編入軍器工坊,受陳凱節制。
鳥銃,於歐洲的標準而言屬於那種輕型火繩槍,彈丸不過幾克而已,有效射程和殺傷力都殊為有限。在戚繼光的時代,用以向無甲的南方明軍和倭寇,甚是好用,但是沒過多少年,等到壬辰戰爭時日本人用鳥銃射擊身披鐵甲的明朝遠征軍的時候,效果就已經是差得無法想象了。
就現在的明朝技術水平而言,更好的不是沒有,比如魯密銃,再比如已經可以劃入重型火繩槍範疇的斑鳩腳銃其實也都是有的,甚至在十幾年前還曾裝備過部隊。奈何這批工匠並沒有這樣的技術能力,更何況現在還是在福建這樣的南方戰場,鳥銃卻也並非不能使用。
“此事請國姓放心,學生受知遇信重之恩,自當全力以赴。”
“吾亦是信得過陳參軍的。”鄭成功笑而答之,隨即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過些天當會有家火炮工匠過來。”
火炮工匠是鄭鴻逵許諾的,只是由於染病才沒能跟來,鄭鴻逵也表示了會在其人病好之後派船送到南澳島上。這裡面飽含著鄭鴻逵對鄭成功的期許,倒是有一小部分卻是聽鄭成功提及了陳凱主持軍器工坊以來的成績,才敲定下來了此事。
暫時還沒到,陳凱也只是點了點頭,沉思片刻,才對鄭成功說道:“國姓,學生倒不擔心火炮和火銃生產,畢竟那些不是急於一時的事情。但是,有火銃、火炮,便須得有足夠的火藥支撐,否則不過是一堆破銅爛鐵罷了——即便不算那些即將新造的,就算是大軍當下,船上的火炮、軍中過的鳥銃,亦是需要大量的火藥。”
陳凱說的都是事實,這段時間,軍中耗用,大多是總鎮府武庫的底子,總是緊緊巴巴的,奈何火藥這等物事,如今兵荒馬亂也沒地方購置,只能是節省、節省、在節省。後來到了鼓浪嶼,倒也吃了鄭彩一輪土豪,外加上鄭鴻逵的支援以及這次出征的繳獲和蒐集,回來時反倒是比啟程出發時要更為闊綽了一些。
然則,火藥不同於冷兵器,用陳凱的分類方式就是屬於快消產品,和食品、菸酒、化妝品什麼的都差不多。鄭成功這次倒是帶回來了不少,但不是來自於繳獲,就是源於友軍接濟,總是無根之水,陳凱此間提及,陳豹還差著,倒是鄭成功和洪旭卻是眼前一亮,分明在等陳凱的籌劃。
“學生近來思索,有上下兩策可解此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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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遭軍器工坊,鄭成功可謂是收穫良多。這大抵是他近一個月裡最是欣喜的一日了,也正是因為如此,鄭成功總是覺得對陳凱有所虧欠。別的不說,當初說好的接風宴,結果軍器工坊趕工期,鄭成功也趕著出兵,兩廂急匆匆的,也就錯過了。結果倒是明天晚上,卻是還要給那些此番出兵期間前來投效鄭成功的儒生、猛士們設宴接風。
“沒事,學生過去作陪,跟著吃,權當是跟著接風了。至於這事情嘛,只在國姓與學生的方寸之間,讓旁人知道了總是未免有些不敬。”
陳凱很是灑脫,鄭成功也沒有再說什麼,畢竟再多說些什麼,倒顯得二人之間的關係疏遠了。
鄭成功一行,此來此去,都沒有影響到軍器工坊的生產工作。到了下值的時辰,晚點名結束,工匠們也沒有急著回家,而是在澡堂子裡洗了洗身上的汙漬,才神清氣爽的離開了工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