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打聽到,陳小花不是本地人,是安徽池州人,她沒有結婚,而且“官”還不小,是可心餐廳的總經理,管著上百號人呢。我就開始鼓起勇氣追求她,但她一直沒有鬆口。只是偶爾跟我出去散散步,看個電影,除了昨天那個意外的“吻”,我們也沒有任何親密接觸。
現在,當她突然叫我老公時,我被嚇壞了,我突然感覺她不是原來我認識的陳小花,或者說不是我理想中的陳小花,她是分裂成兩個完全不同的人的陳小花——因為我不喜歡一個交際場中的交際花。
我心煩意亂地站起來,可又不知道要幹什麼,就去了趟衛生間。在衛生間,我用涼水洗了一把臉。當我抬起頭來,忽然看到面前的鏡子裡有一個人,可是,那個人不是我,是陳小花!
我嚇了一跳,陳小花剛才還在裡面,沒這麼快出來,何況這裡是男廁所。我回頭看身後,空無一人,再看鏡子裡面,還是陳小花,那是赤裸著的陳小花,跟手機照片不同的是,鏡子裡面的陳小花是有動作的,她赤裸著身子,扭曲著,她左腹股溝上的黑色的老鼠,彷彿也活了過來,眨巴著小眼睛,也在跳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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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定定地看著鏡子,就像看一部電影,那確實很像電影中的一個片斷,足足播放了有1分鐘。然後,陳小花的影像漸漸淡出,慢慢露出另一個人的臉,那張臉在明亮的射燈的映照下更顯得青白,臉上都是驚諤和不解——那張臉就是我。
“這是幻覺!”我擺了擺頭,想安慰自己,可是,這真是幻覺嗎?
走出廁所,我嚇了一跳,我的眼前一片漆黑,餐廳的燈已經全黑了,剛才還人聲鼎沸,現在突然死寂一團,沒有一個包廂亮著燈,我跌跌撞撞地摸索著走了幾步,我開始懷疑,這裡還是不是可心餐廳?
忽然,前面有一個人影閃了一下,我立即問:“誰?”
“我。”同時又聽“啪嗒”一聲,一束火苗照亮了一個人的臉,是張慶文。他說,“徐局長他們要走,就散席了,我們還以為你下去了呢。”
我恨恨地說:“我他媽尿泡尿一出來,就全黑了,還以為遇鬼了呢。”
我這樣說話,是想壯自己的膽。
我跟張慶文下樓,所有人都聚在門口,陳小花安排了兩個司機,分兩路送人,一路是徐局長夫婦和任校長;一路是楊葉和張慶文。我就不用坐車了,走幾步便回家了,我就和陳小花一起送客。我們兩個人並肩站在一起,一起衝離開的人揮手,怎麼看都像夫婦在送別來訪的親友。
路燈下,陳小花的臉泛著胭脂般的紅色,更顯得嫵媚動人。我問她:“你、你怎麼樣?”我是怕她喝多了。
“我醉了!”她一頭栽倒在我身上,我抱住了她,她也抱住了我。她貼著我的耳朵說:“帶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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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回哪個家?是送她回去?還是帶她去我家?我的腦子在酒精裡面費力地轉動著,終於我擠出一句話:“幸福來得太突然了。”
陳小花的眼睛閃亮著,彷彿冒出火苗來:“一會還有更大的幸福——走,帶我去你家。”
我的方向明確了。我把陳小花帶進了我家裡,把她放到床上。她閉著眼睛,一動不動。我悄悄問她:“要喝水嗎?”
她不說話,我又問:“你要不要吐?如果難受,就吐一下,會好點。”她還是不說話。我拿過被子,給她蓋好,然後轉身出去。
“你去哪裡?”背後,她的聲音忽然傳過來。
我回過頭來,指著客廳說:“我睡沙發。”
她定定地望著我,眼睛明亮,而且顯然也很清醒。過了一會,她輕輕嘆了一口氣,說:“你是我見過最單純的男人。”
我笑了:“用單純形容我,是我這30年來第一次。”
她說:“你年齡雖然比我大很多,你也很會編故事,但那都是紙上談兵。你的經歷,也許真沒有我多。我14歲就一個人離家獨立生活,後來又出去打工……唉,不說這個了。”她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似乎是把她想說的那些話用這口氣代表了,“來,躺在這兒,陪我說說話,我這麼看著你,太累。”
我去過去,躺在床上,她扯過我的一隻胳膊,把頭放上去枕好,然後依偎在我懷裡,喃喃地說:“我如果早十年認識你該多好,我們可以生一堆孩子,好好過日子,過平平淡淡的生活,我給你做好吃的菜,你給我讀你寫的小說,我們看著孩子慢慢地長大,我們慢慢地老去,最後我們手牽著手一起走進天堂……”
她的話音很溫柔,語句也很溫馨,卻居然讓我感到莫名的驚顫和心酸,我說:“現在也不晚啊。”
她搖了搖頭,若有所思地說:“晚了,太晚了,我、我、我就像上了月宮的嫦娥,已回不去了。”
我原想說,那我去月宮陪你,可還是改成了:“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