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南而去,跨過秦嶺之後,眼前景色陡然一變,不再是滿目荒蕪,光禿禿沒有生機的大地,一下子變得青翠欲滴。目之所及都是一片碧色,一陣微風吹來空氣裡都帶著溫暖的色彩。
許久不曾回南堂,如今南堂依舊歌舞昇平,彷彿跟她離去那一天並沒有什麼不同。不,也要不一樣的地方,比如說所有人嘴巴里談論的都是世家商會的會長唐夢瑤,以及所謂的謝公子。
烏蒙城,楚雲暖坐在聚福樓的大堂裡,十二色仕女茜紗屏風將裡外隔開。
“天京一見,不過半年有餘,唐夢瑤的本事倒是見長,現在世家商會倒是人人都聽她的。”楚雲暖側耳聽著外面種種談論。
趙毓璟夾了一筷子魚肉在她碗裡,“不過是狐假虎威而已,不足為懼。嚐嚐這個,今天剛從嘉陵城運來的鱸魚。”
楚雲暖嚐了一口,這個魚叫鱸魚肉質細膩,是南堂特有的魚類,每年只在深秋和冬季時分上市,肉質十分鮮美,幾乎得南堂眾人喜愛,可這種魚產量太小了。楚雲暖素來喜歡清淡口味,尤其是這清蒸魚,她忍不住吃了一口又一口,“雖說她是狐假虎威,但是如今商會里可是人人都聽她的。董家不聽話,戰馬就被做了手腳,呵呵,唐夢瑤這女人,聰明是聰明,就是可惜被愛情迷花了眼,不辨是非了。”
趙毓璟不可置否,他十分心細地挑著魚刺,“南堂大多數世家和紅頂商人都入了商會,唐夢瑤權利膨脹,雖說是而後來聽了你的主意,對謝遊之步步緊逼,讓戶市商會不成氣候,可也說不準她是故意斬斷謝遊之的羽翼,好讓人家對她言聽計從。”
皇宮,這一座集合了天下女人的地方,最不是不缺勾心鬥角,以及聰明女人的。宮裡最最厲害的女人不是家世最顯赫的,不是最美麗的,而是最無情的。趙毓璟自小受盡冷暖,其中的彎彎道道,自然最瞭解不過,唐夢瑤的手段是宮裡女人玩剩下的。
楚雲暖說道,“顧州那一邊拒絕和謝遊之共同對付世家,而顧蘭,也因為謝遊之和唐夢瑤走的太近而鬧翻了,又懷疑上他居心不良。謝遊之被逼迫至此,這是沒有辦法,才轉頭再搭上了唐夢瑤。”
這幾乎是這件事情的全部真相了。
楚雲暖真的很不屑謝遊之這個人,當初他是有意引起唐夢瑤的好感,而後又娶了顧蘭,他娶妻之後竟然不好好對待人家,轉頭又勾搭上了唐夢瑤。而唐夢瑤呢,本來就被所謂的情情愛愛傷過一次,竟然還不知教訓,和謝遊之湊在了一起,不惜耍盡手段。也難怪孟曇會用這件事情做文章,不過也是顧蘭聰明,沒有進了她孟家的局,否則這事的結果還真不好說。
“母親說女人能頂半邊天,我原也是十分認同,可是這女人最大的敵人,便是自己的愛情!”
她信任唐夢瑤,給了她很大的權力。若是唐夢瑤腦子清楚,兢兢業業,日後定然會在南堂成為一個不亞於她的存在。可惜了,唐夢瑤一心只有所謂的愛情,謝遊之究竟愛不愛她這還不好說,而她居然一頭栽了進去。
兩人正說著話,外頭突然吵吵鬧鬧起來,來人是烏蒙城商會的分館的吳會長。吳會長是一個腰圓肚滾的人,長著一雙小眼睛,看上去十分刻薄無禮,他一進門就吆喝開了,“把你們東家給我找來!”
這誰不知道聚福樓的東家,是周家的周大公子周伯彥,周伯彥入天京做生意,又專心和夜郎通商,南堂這邊生意已經交給底下人來管。吳會長分明是知道,這明擺著就是來砸場子的。
“你們東家呢,還不出來?這是看不起我吳某人?”吳會長繼續吆喝。
在整個南唐出了聚福樓以外,所有商人均加入了商會,這位吳會長曾多次派人來請聚福樓入商會,然而都是被聚福樓的人拒絕。前些日子謝公子親自來了一趟,說是定要將聚福樓納入商會,如若聚福樓不從的話,就將它從南堂除名。
聚福樓在南塘立足多年,曾經有無數人看不慣他佔據了餐飲行業的巨頭,多次對它打擊最後都不了了之,所有人都不願意來蹚這趟渾水,憤憤推拒。最後還是這吳會長自告奮勇,他來了好幾次都吃了虧,這一次他帶了足夠的人,一定要把這聚福樓給拿下。
大掌櫃從後面出來,拱手:“吳爺今兒怎麼來了,小劉你是怎麼招呼的,還不請吳爺去二樓的雅間好生伺候著。”大掌櫃一邊說著,一邊把一沓銀子塞到吳會長的手裡,原以為今天這事就算過去了。
那一打銀票少說也有好幾千兩,要是往常吳會長肯定就收了,可今天這事兒不成。他一把手將銀票推開,正色道:“大掌櫃的,我今天可不是來要錢的,你這拿錢出來,是看不起我於某人吧。我前幾天就派人來說了聚福樓入商會之事,你今天就給我個準信,你們到底入還是不入!”
從商會建立之初,聚福樓壓根就沒有想入過,不僅僅是繳納會費的原因,而是因為商會想借用聚福樓的訊息渠道,這是萬萬不可能的事情。大掌櫃當時就推拒了,“吳會長,我原也跟你說過我家東家不在,這事兒我可做不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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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話已經不是他第二次聽了,原先時候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罷了,可如今謝公子點名要這聚福樓。吳會長皮笑肉不笑,“大掌櫃這是成心不給我吳某人面子,今兒我就把話放這,若是你們入了商會,這生意就好好做下去,若是不入麼……”他頓了頓,身後幾個打手齊刷刷的站了出來,一下子就把大堂中一桌飯菜都給掀了。
吳會長笑得陰測測的,“從今兒開始,你們就關門,不必做生意了!”
大掌櫃的臉色很難看,小二們手忙腳亂的開始收拾起桌子,並給客人賠禮道歉。
“吳會長這是來鬧事的,當初楚家主建立商會之時就說過,這入商會不入商會,全憑自願,怎麼,白會長這是在逼迫,我們還是威脅?”
“楚家主都不在南堂,她定的規矩有什麼用,現在商會是唐會長說了算,你有本事就和她去說!大掌櫃今天還是就乖乖入了商會,免得在謝公子和唐會長面前不好說話。”
大掌櫃的皮笑肉不笑,“聚福樓不入商會,吳會長就請吧!”
來了這麼多次,還是他第一次見到聚福樓如此強勢,吳會長頓時氣氛得不行,這件事情他可是跟唐會長領了軍令狀的,一定要讓這聚福樓乖乖聽話,現在被這麼回絕,他的面子往哪兒擱。當下他怒道,“來人,把這聚福樓給我砸了!”
聚福樓裡亂七八糟一片,楚雲暖坐在裡頭,瞧了鎮定自若的趙毓璟一眼,“人家都打上門來了,還不出去看看,不怕他把你這聚福樓給砸了?”
趙毓璟這邊正倒好一杯熱茶,推到楚雲暖面前,“俗話說得好,打狗還得看主人,你這主人家都沒有說話,我怎麼好意思越俎代庖。再說了這聚福樓裡,有三分之一是你的,人家都打上你的門了,你就不出去瞧瞧,免得日後人家都不敢來聚福樓吃飯,你的損失可就慘重了。”
楚雲暖就說麼,趙毓璟哪兒是能吃虧的人,輕哼一聲,瞪了他一眼。可他心裡也明白,聚福樓雖然是趙毓璟的私產,可他也確實不好出頭,而商會這群人麼,果然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稱大王,商會她只交由唐夢瑤做主,何時由謝公子稱王稱霸了。
楚雲暖這一邊還沒有準備出去呢,外頭的屏風一下子被人給砸了,三兩個打手朝裡頭來,就要把桌上的菜餚給掀翻。楚雲暖捧著熱茶好整以暇,夏妝夏華姐妹卻一下子出來,劍未出鞘把幾個人打得落花流水。這些人都是地痞流氓而已,沒有幾下子便跪地求饒,這一邊的動靜驚擾了所有人。楚雲暖坐的地方恰好在逆光處,她又是側著臉的,聚福樓裡頭的人都沒有看清她的容貌,但是白會長見手底下的人被打成這種樣子,當下就怒了,“你好大的膽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楚雲暖捧著茶杯,“我倒不曾聽說商會何時,還逼迫人家入會,不入就把人家店鋪給砸了,吳會長你知不知道這聚福樓背後的主子是誰?”
吳會長只覺得這聲音十分耳熟,但是他在南堂橫行霸道慣了,誰一聽說他是商會的人,哪個不給他幾個幾分面子,一口一個吳爺的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