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暖勾起唇角,“讓人覺得有鬼呀!本家主孤陋寡聞,過去也聽過投名狀之事,今日還是第一次見到真真實實的投名狀。殿下乃堂堂皇子,卻與他人投誠,哪怕是日後成功,那也是明明白白的汙點。您說是不是?”
她這句話是很直白的挑撥了,白嚴面色滅微微一變,一個有著當帝王決心的人,最忌諱的事情就是被人威脅,被逼著給臣子低頭。白家這種事情做得不少,可如今他們既然選定了趙毓泓支援,卻又逼著他,讓他在趙黛翠這件事情中展現自己的能力,這在某一方面來說的確是觸怒了一個皇子最後的底線。然而最開始的時候沒有人想到,估計連趙毓泓自己沒有這麼想,現在被楚雲暖明明白白地指出來,那等於是將白家放在火上烤!
白嚴暗恨這個丫頭牙尖嘴利,嘴上卻只能說道,“這不過是兩家的一個玩笑而已,哪說的上什麼投名狀。臣就是臣,君就是君,輪不到我們做臣子在這裡挑挑揀揀。”
楚雲暖十分壞心眼的說道,“趙黛翠去夜郎和親的事情,基本上算是板上釘釘了,諸位白忙活一場。”她頓了頓,白嚴敏銳的察覺到,她接下來說的估計不是什麼好話,當時就想叫上趙毓泓離開。但楚雲暖彷彿是看出他的意圖一樣,就在他開口的時候,恰在時機的打斷了他的話,“白國公府主意打得太妙了,沒有了白皇后枕邊風,就想另闢蹊徑?聽說最近和妃娘娘十分得寵,陛下那邊也是說的上話的吧。”
看木念雲背後婢女捧著的東西,她就知道,趙毓泓和穆木念雲這次入宮,是和妃請他們來的。這個是昨天陛下賞賜給和妃的荔枝,和妃疼愛未來的兒媳婦,將這東西轉贈給木念雲也是有理有據的。荔枝這東西十分稀罕,今年宮中,除了德妃雷打不動的那一份,白皇后的就已經沒有了,被送到了和妃那裡,這足以證明宮中風向已經變了,不再是以白皇后為尊。
白國公府想要在這個時候,挑選出一個可以左右永樂帝心思的人,確保白家昌盛,趙毓泓以及和妃就是很好的選擇。因為和妃是百里家的人,永樂帝曾經誅殺百里家的大家長,造成太后母子多年不和,太后因此入山祈福,多年不曾回宮,若是永樂帝願意給趙毓泓幾分臉面,那就是等於和太后求和。趙毓泓自然也可以得到太后全力支援,甚至是百里家家嫡系的支援。
這種事情穩賺不賠。
有些事情,如果放在暗地裡誰都不碰,大家都會默契的選擇忘記,可一旦被提出來那就是等於在心裡種了一顆懷疑的種子,總有一天會長成參天大樹。
就像現在,趙毓泓明顯懷疑了白家的動機,但他心裡一直在告誡自己,不要上楚雲暖的當,可他心裡,卻忍不住認同她說的話。畢竟白國公府跟他親厚,的確是在白皇后無力左右父皇決策的時候。
楚雲暖觀察著兩人愈加詭異且深沉的神色,再次說道,“白淑妃所出的十七皇子,今年只有兩歲吧?先帝四歲登基,三公輔政孫家為相,先帝成年之後親政,處處受這四家制衡,還記得當時天京有童謠稱:趙天下,信三公,孫家權,比天齊。”
先帝厭惡孫家至深,很大的原因就在於此,孫家有女入宮,曾權傾一時。先帝親政之後,多次受到三公一相的制衡,不得已,迎娶了當時名門望族的百里家的嫡女作為皇后,以妄圖對抗三公,並從孟家甄選無數美人入京,並將其送入各大官員府邸,籠絡人心。如此一步一步,將三公之一的蕭家逼得敗落。
蕭家結局成功讓三公後退一步,同時也更加忌憚先帝,蕭氏嘉貴妃所出的大皇子,因參與蕭氏逼宮叛亂之事,母子二人被處以極刑,孫氏一族到皇妃,參與謀害魏王,被先帝廢棄,先帝藉口此事,將孫氏一族連根拔起,卻又彰顯自己宅心仁厚,留了孫家一絲血脈。至此,另外而公紛紛交出權力,頤養天年,直至永樂帝登基,這兩家才漸漸得到重用。當年皇權之爭是如何殘酷的,每個人都略有耳聞,也心有餘悸。
楚雲暖勾起唇角,微微笑著,“如今朝堂共十七位皇子,十三皇子早早封王,去了邊北之地,原先深受寵愛的十四皇子癱瘓在床,十五、十六、十七三位皇子年幼,太子薨逝,雍王重回朝堂,五皇子和七皇子因逼宮之事被處以極刑。三皇子母親身份最高,背後有蔣、裴家的支援,四皇子文韜武略,八皇子背後,有平南王府做依仗,可以說各位皇子都是人中龍鳳,想要效仿先帝事實扶幼主登基,這是萬萬不可能的實現的。可若是,有一人能鬥敗其他皇子,成功觸控到那個位置,而他背後支援的人卻突然反水,結果會如何?一個年幼不諳世事的傀儡皇帝,比一個強權在窩的鐵血君王好掌控的多。白家,是否在打著這樣的主意呢?”
白嚴已經完完全全變了臉色,他敢拍著胸脯說白家沒有這樣的打算,可卻不能保證趙毓泓心裡不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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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經花費了好大的心思,才讓家族和趙毓泓合作,如若在此時功虧一簣,難不成他們還真的要支援幼主?如若支援幼主,那就等於和白皇后徹徹底底地撕破了臉,當年白淑妃入宮,就已經惹的她十分不滿了,如若白家人在都支援十七皇子,難保白皇后察覺之後,不會對付白家。畢竟一開始,白家的國公之位,從一開始就是是為增加太子的籌碼而已。
“你這是信口開河,白國公府絕沒有這樣的意思!”
“我不過是順口一說而已,你何必有這麼大的反應,沒有就沒有吧,想必十皇子也不會介意。”
白嚴咬牙切齒,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居然說自己不是故意說的,這鬼話誰會信。
楚雲暖成功離間了兩人之後,功成身退了,完全不管他這一番話,在兩人之間造成了多大的隔閡。
這是慕念雲第一次認識到楚雲暖牙尖嘴利,也是第一次認識到,一個有權有勢的家主和自己的不同。滿天京的貴女,有誰敢和一個皇子這樣說話,甚至是刺拉拉的挑撥。
今日這一番唇槍舌戰,最後還是楚雲暖略勝一籌。趙毓泓再送木念雲回府的時候,心裡頭一直在琢磨著她說的話。不可否認的,楚雲暖說的很有道理,如今天京其實比不的先皇時期。先皇是高宗皇帝的獨生子,高宗駕崩之後,幼主登基,重城輔政是理所應當的。而如今朝堂上,各個皇子個個文韜武略虎視眈眈,想效仿先皇時期的三公一相輔政,是絕無可能的,除非有一個人,願意替未來的幼主,擋去大部分的刀光劍影。可這種為他人做嫁衣的時期,誰會願意,白國公府,難不成真的是在打著這種主意。
木念雲回府之後,趙毓泓又和木文平寒暄了幾句。木家一連出了兩個丞相,其實是叫他有一些自視過高的,他覺得女兒國色天香,他又重權在握,趙毓泓巴結他是應當的。所以從頭到尾,木文平一直端著傲慢的態度,一時間,叫趙毓泓被感不悅,只是說了幾句話就匆匆回府,連留下來用飯的意思都沒有。
木文平還沉浸在著毓泓的禮遇當中,壓根兒就沒有想的趙毓泓會對他不滿,只是吩咐女人,好生和趙毓泓相處,可要不要丟了木家的面子。
十皇子書房,大花飛燕草的香味從在香爐裡婷婷嫋嫋的飄出來,空氣裡滿是馥郁而又清朗的味道。趙毓泓在桌前練字,背後多寶閣上放滿了各種珍貴典籍和字畫。
“殿下,白國公府絕沒有讓您在前頭做擋箭牌,背地裡扶持幼主登基的意思?。”
無論有沒有這已經不重要了,趙毓泓心裡這樣想,卻是萬萬不能表達出這個意思來的,他擱下毛筆,上前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你放心,本王是不會懷疑你們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一點氣度,本王還是有。楚雲暖是挑撥離間,這一點我心知肚明。”
白嚴沒有因為趙毓泓一番大氣的話放心下來,身體反而是愈加緊繃,若是趙毓泓失控,斥責的話,他還能狡辯一番,可偏偏如此大度,實在是叫他忐忑。十皇子高深莫測,城府太深,對於白家是真的好嗎?白嚴不禁懷疑起他的決定來,可這個時候,就算是錯的他也不能臨陣倒戈,否則就真的坐實了,他們想要利用趙毓泓的意思。
白嚴腦子裡是千迴百轉,可臉上卻是一副鬆了一口氣的模樣,他說道,“楚雲暖能這麼說,趙黛翠夜郎和親的事情陛下應當是應允了的。楚雲暖陛下心目中的地位,恐怕比我們想象的還要高,殿下是否還要拉攏他?只怕今日之事過後,她定然是不肯接受的。”
“不管她接不接受,這人都不可以得罪。”他看著白嚴面上的不以為意,冷笑一聲說道,“我知道你看不起女人,可南堂女子所受的教育和天京女人不一樣,南堂人只重嫡庶不分男女,在他們的家族觀念中,無論是誰,只要有能力都可繼任家主。天京女人只是一棵依靠男子而活的菟絲草,而她們不一樣。你別忘了,楚雲暖入京之前,父皇對待南南堂世家是什麼樣的態度,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可現在呢,父皇至少是暫時擱淺了對付世家的計劃,這還不足證明楚雲暖的能力嗎?無論是因為父皇偏寵還是其他原因,總歸能叫父皇不繼續去對世家下手,這就是她的能力和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