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夢鈴沒有理會她,一頭衝進屋子後就把自己裹在被子裡瑟瑟發抖。
小丫頭不明所以,便把二小姐身邊伺候的大丫頭寶珠給叫了過來。
夜裡,唐夢鈴突然發起了高燒,把整個竹安院忙得人仰馬翻。
忙了一夜,唐夫人眼睛底下有些烏黑,她坐在女兒床頭,望著女兒被燒得通紅的小臉,厲聲問道:“二小姐怎麼回事?”
寶珠噗通跪下,也不敢隱瞞,“回夫人的話,二小姐昨夜去了西院。”
又是西院!唐夫人眼神如鋼針一樣落到寶珠身上,“究竟是怎麼回事?”
寶珠整個人抖得不成樣子,她伏在地上不敢抬頭,“昨夜二小姐說是要去西院看花,不允許任何人跟著,回來以後二小姐什麼話也不說,就把自己鎖在了房間裡。”
唐夫人皺起眉頭,還想在訓斥寶珠幾句。正在這個時候,躺在床上的唐夢鈴突然尖叫起來,“啊,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唐夫人愛女心切,她顧不上斥責寶珠,立刻撲倒唐夢鈴身邊,抱著女兒,“夢鈴別怕,娘在這裡,夢鈴不怕……”
許是唐夫人的安慰起了作用,唐夢鈴慢慢的尖叫聲慢慢弱了下去,她睜眼看著近在咫尺的母親,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娘,好恐怖,好多屍體,他們要抓我!”
唐夫人拍拍女兒的背,皺眉,“西院那地方晦氣得很,我不是跟你說了不要過去,你就是不聽。”
唐夢鈴抽抽搭搭,“娘,唐家要完了!”
唐夫人面色一變,厲聲道,“都出去!”寶珠還想說什麼,卻被其他人硬拉了出去。門口,兩個唐夫人最信任的丫頭親自守著,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唐夢鈴白著一張小臉,腦子裡還是先前夢裡的情景,那麼多白骨,陰森森的笑著從花叢下面爬出,死摳著她的腳踝不放,唐夢鈴身體不停發抖。
看著女兒又驚又懼的模樣,唐夫人沉默了許久才臉色難看的問道:“你看見什麼了?”
唐夢鈴仍舊沉浸在恐懼裡,絲毫沒注意到母親表情的變化。
她打了個寒顫,雙手死死抱著腿,“娘,水姨娘院子下面養了好多蠱蟲,而且他們居然用活人喂蠱。”唐夢鈴只要一想起西院那些開得豔麗的鮮花,身上就忍不住冒冷汗。
“這件事情,不要對任何人說。”唐夫人臉色格外嚴肅,她緊緊扣著唐夢鈴的肩膀,“夢鈴,你聽孃的,最好忘了這件事。”
唐夢鈴被肩上一痛,終於從噩夢中緩過神來,她直勾勾的盯著母親的臉看,看著看著就笑了起來,“哈哈,原來您知道的,所以您從來不讓我去西院,您一直都知道,什麼西院晦氣,那都是騙人的!娘,您對大姐那麼好,對下人那麼和善,我一直以為您是最善良大度不過,現在我才知道,您的心也是黑的!”
唐夢鈴赤著腳衝到窗前,她指著西院紅彤彤的鮮花,“您看看,您好看看,下面到底有多少屍體滋養,這花才會開得那麼好看?”說著,她跪在地上掩面而泣,“下人在背地裡說我惡毒,說我半分沒有繼承到母親的善良……娘,我是壞,可我從來沒有殺過人,可是娘,您看看,您聽聽,唐家院子裡飄蕩著多少孤魂,他們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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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夫人的臉色異常難看,她坐在床邊的繡凳上幾乎要把手心摳破。任何一個母親,被自己的孩子這樣責怪,心頭都是再滴血的。
“我恨楚雲暖,因為我知道她說的是對的,唐家就是楚家的附庸。我忘恩負義,我廢了楚雲揚的腿,可我從來沒想過要他的命,可唐家,可唐家呢?我們居然殺了楚雲暖她娘!這樣的家族,怎麼敢在外面說自己是受害者……現在楚雲暖什麼知道了,哈哈,唐家逃不了了!”唐夢鈴抬起眼,淚水順著她的臉頰一滴滴落下,“娘,你知不知道,我再也不可能和表哥在一起了,唐家……是南楚埋在大齊的細作!”
唐夫人心裡掀起滔天巨浪。
楚家別院。
楚雲暖進書房的時候,辛毅和陳駟已經等了許久,她坐到書桌後一邊翻看著陳駟遞上來的賬本,一邊像辛毅詢問,“唐夢鈴身上的藥怎麼樣了?”
辛毅拍拍胸脯,“家主放心,惑心散的藥效是有保證的,大概再過半個時辰,藥效就會散去,誰都查不出來。”
“很好。”楚雲暖點頭,早在昨夜她就知道唐夢鈴在在偷聽,所以就順水推舟給唐夫人送了一份大禮過去。
唐家,可真是一臺大戲,整個家族是南楚細作不說,當家夫人卻是大齊皇室的細作。
一個埋了十多年毫無破綻的棋子,楚雲暖眯著眼,如果不是她查到唐夫人曾經與趙毓璟有過交集,誰能想到,不得帝寵又出生卑微的八皇子趙毓璟竟有如此了不得的手段。南堂八年,趙毓璟果然不是白待的。
唐夢鈴昏過去以後,唐夫人立刻請來了她常用的大夫來給唐夢鈴診脈,診脈結果是唐夢鈴受了極大刺激倒是精神有些紊亂,只要吃兩幅安神的湯藥即可痊癒。
絳色牡丹花繡帳下女兒睡顏嬌憨,唐夫人眉頭一皺,是她太過多疑了麼。夢鈴性格刁蠻,雖說有些小脾氣,但從來沒有發狠的要過人命,她剛才說的話,仔細想來跟女兒往日的作風是有些相像。
南楚細作……唐夫人站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西院鮮花如火如荼,似乎有香味順著冷風撲面襲來。
她在窗前站了許久,直到手腳都被吹得有些冰涼後,才往走廊而去。
走廊裡百鳥齊鳴,四周無人,唐夫人徑自走到角落裡不起眼的目露兇光的白隼前,將準備好的密報系在白隼腳上,然後放飛。
白隼如同一道閃電,咻的一下閃過天際後不見了身影。
與此同時,楚雲暖也收到了訊息,她負手站在九曲迴廊上,神色怪異到了極點。
“家主為何不跟瑞親王明說,而是用這麼迂迴的手段。”這是春意最不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