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一天時間,楚雲暖終於消化了這個震驚的事實。
往事如煙,而她就像做了一場噩夢,往昔的狠辣無情,往昔的殺人如麻,還有曾經的痛苦無奈,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消亡殆盡,沉澱在她記憶最深處。
沒想到,命運居然跟她開了這樣一個玩笑。
清晨的風有些冷,楚雲暖卻不覺得,她拿起桌上的檀木梳子,輕輕梳理光滑如墨的秀髮,手微微有些顫抖。
如今她的一雙手纖塵不染,她不再是前世那個滿手血腥的妖女。
如今她的人生如同一盤嶄新的棋局,想如何走下去,全靠她的意願。
有了前車之鑑,這一次,她不會放棄自己的弟弟,不會傾楚氏全力去扶持一個狼子野心的男人。
遇到司徒衍的十年裡,她毫無良知,殺人如麻,替他斂財,替他殺光身前的攔路者。這一世,她再也不要那麼傻,枉為他人做嫁衣,自己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
就在她思緒翻飛之際,屋外突然傳來一個少女的聲音,“大小姐,可需要塗藥?”
楚雲暖愣了一下,手指不自覺的撫上脖子上的淤青,“不必了。”話落,她回頭看著跟前的侍婢,目光深沉似海,“熙兒,今日是何年何月?”
聞言,春熙心中一動,俯下身道,“永樂二十九年,十月初六。”
永樂二十九年?
楚雲暖皺起眉頭,她記得這一年是大齊皇室內部鬥得最兇的一年。而十月初六這一天,北堂定邊王世子司徒衍則趁機來到南堂,打上了南堂四大家族的主意,為司徒家以後兵反大齊做了充足準備,而她也是在這一天遇到了司徒衍。
“八皇子,何時啟程回京?”
聽著楚雲暖冷淡的聲音,春熙眸光閃了閃,壓住心底的不可思議,誰不知道大小姐因為退婚的事情幾乎魔怔了,鬧得楚家上下雞犬不寧,如今反應這麼冷淡的提到八皇子……春熙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著,嘴裡回答:“今日巳時。”
巳時?那也就是一個時辰以後。
想起前世的種種過往,楚雲暖閉了閉眼,沉默半晌站起身來,道,“伺候我更衣。”
春熙答了聲是,替楚雲暖換了身高領的薄羅刺繡翠紋裙。
再次走在嘉陵老家的舊宅裡,楚雲暖心中百感交集,望著眼前熟悉的一草一木,回憶起戰亂之時的滿目瘡痍,楚雲暖一雙眼睛越發深沉。她不怨司徒衍,只恨自己當年年少輕狂,有眼無珠,毀了楚氏家族百年清譽。
楚雲暖約了趙毓璟在花園北邊的涼亭裡見面,她捏著黑子,低頭望著從假山下拾級而上的俊美男子。
南堂楚氏歷經百年滄桑,老宅是典型的江南園林,綠竹疏桐,草木繁盛,園林假山,依山傍水,一草一木間透露的精緻是皇家園林沒有的深厚底蘊。可如此美麗的景色,卻淪為假山下那人的陪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