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桉一進到家,就聞到淡淡的臘肉飯的味道,鬱悶的心情微微好了一點,脫下鞋,放下書包,換下校服。林桉捧著一杯溫的蜜水站在廚房半開放式的玻璃門旁邊看陳芳做飯。
陳芳聽到開門的聲響,就知道林桉回來了,手上動作不停,抬頭看了一眼林桉,問到:“新學期怎麼樣?”
林桉小口小口的抿著蜜水,蜜水卻在口腔中與不知明的清晰碰撞,醞釀出一片澀意。可是林桉還是努力扯開一抹笑,有些虛假的道:“挺好的。”
“同學怎麼樣?”陳芳發現了林桉語氣中的不正常,手下撥魚鱗的動作緩了緩。
林桉想了想,側著頭,給出了個答案,“挺關心我的。”
知道她的那麼多的“八卦”,還不算關心嗎?
陳芳察覺到林桉的微微抗拒,不再追問,只是轉頭換了話題道:“去盛個飯,我炒個魚就好了。”
“好。”林桉乖乖巧巧的道,熟練的將飯菜端出去。
在無人看到的角落,陳芳悄悄用手拭了拭眼角的濕潤。她的囡囡啊,怎麼那麼苦。
晚上吃完飯,林桉就自覺的到房間裡去讀書了。
摘下助聽器,世界一片寂靜,林桉的呼吸突然變得渾濁,她還沒有適應這種安靜,很孤獨,又很…無可奈何…
從書包裡掏出一本嶄新的物理書和一本已經被翻的有點皺的物理教材,拿起隨時常備在書桌上鉛筆,林桉低下頭,就開始做練習。偶爾遇到不會的題目,就下意識的咬手指。
這是那一場車禍帶給林桉最悲催的禮物,她再也不用被這個喧囂的世界打擾,同時,她也錯過了這個世界的美好。
可是,無法挽回的事情,再後悔也有什麼用呢?
林桉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那一天她沒有扯易祈那一把會怎麼樣。她會聾嗎?易祈會死嗎?那個人還會逃逸嗎?
一切無從而知,可是林桉想,如果她是易祈,她也會希望有人在那種關頭可以救她一把,即使只是一聲提醒或是一把拉住。
人總是很自私,
卻何妨不試試將心比心。
林桉在一個又一個寂靜無聲的夜裡總是這麼說服自己。
而客廳裡,陳芳和林順在商量著什麼。陳芳眼尾泛紅,有些哽咽的說道:“囡囡一看就是在學校裡被欺負了。還不敢在我面前表示,那麼乖的孩子,老天欺負她就算了,為什麼連她們也不放過她。我心疼的緊啊!”
林順沉默許久,轉而還是掏出手機,撥打了那個一直只是儲存在手機通訊錄裡卻毫無用處的電話。
“喂,易先生啊……”林順站起身,走去陽臺,僅殘留幾句話語被風吹進房間。
“…換班級…”
“…易祈哪班…”
“多謝了!”
林家人也沒有想到,明明當初那麼討厭將林桉與易祈扯上關系的易致遠和倪宜不知從某天起變得熱情多了。至少,對於易祈負責這件事再也沒有提過什麼了。
可是人心冷熱,孰能分清。即使這樣,林家還是很感激易家了。畢竟由於那天車禍的街道是在小巷裡,什麼監控也沒有,兩個孩子也不能記住什麼資訊,僅憑一輛摩托車這個資訊排查到的人成千上萬。犯罪嫌疑人遲遲未落網,林家就得不到賠償。至於易家的付出,即使那沾染上了可憐的意味,林順也很感激了。不然就林家這種小康家庭,又能負擔的起林桉的治療費用多久。他們無從得知。
那晚,林桉剝開一顆有些發軟的大白兔奶糖,塞進嘴裡,在日記中認認真真的寫下:
吃了大白兔奶糖,希望今晚的夢能和糖一樣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