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道童一雙如星星一般的眼睛,閃了一閃,也不生氣,仍是作揖道:“師父說今日月上三竿時,突見心宿星光華閃閃,一星似有分二之象,便知今晚宋明道友你還會來訪第二次,便讓小道在此候你,你有何事,直接轉於小道即可。”
宋管家見這黃口小兒,突然說起這玄乎乎的大道來,知是弘陽子有交代,也不好違逆,忙把那第三張布條從懷裡拿去遞了過去道。
“小娃娃,這東西重要的緊,你快快遞與你師父,要是耽擱了片刻,你們這真君祠怕是沒人來了。”
那小道童聽這一句話,仍是閃了閃眼睛,作揖道:“道法自然,一切存與不存,本依天地不息之理,豈是—。”
“好啦!好啦!你家宋爺爺我今兒忙得後背上都沒幹過汗,沒有功夫聽你在這胡扯,還不快去辦你的事。”
說罷宋管家便轉身離去了,那小道童聽了這話,不但不怒,反而一笑,作了一揖,進了屋子裡,順手關上了門。
只見屋子裡一桌一椅,一茶一杯,一花一木,一蒲團一拂塵,還有一個瘦若山猴,發白如雪的老道,正側臥在木床榻之上,打著呼嚕。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一代得道大師弘陽子,而這小童正是經常跟著他的丹塵。
“師父!”丹塵輕輕叫了一聲,見著弘陽子沒反應,便提高聲音叫道:“弘陽子,你這頭老牛,該起床了。”
這才見那老道動了動,打個哈欠,坐了起來,用一口流利的四川話罵道:“丹塵,你個龜兒子,師父我把你從四川撿來,是虧了你呀,還是餓了你呀,你這樣罵你師父。”
丹塵嘿嘿笑道:“師父,當年老君李耳騎著青牛,西渡函谷關,成了神仙,這青牛也是牛憑主貴,修成了正果。”
“現在徒兒喚師父你老人家為老牛,並不是罵師父你老人家,而是說師父你就要化羽成仙了。”
弘陽子放了一個響屁道:“聽見沒有,這就是為師的心裡話。你個龜兒子,少在這跟老子瞎亂扯了,快把那布條給我看看。”
丹塵見著弘陽子要來搶,急忙往後一跳,嘴裡格格笑道:“師父,你不是說如今修行大成,已經目通,能徹視洞達,坐見十方,天上地下,無有障蔽嗎?那你倒是說說,這布條上面寫的是啥?”
弘陽子聽罷也不發火,坐在床榻上,撓了撓一頭亂發,“好你個丹塵小王八,竟敢拿你師父來開涮了。好,師父我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道教神通。”
說罷他臉上突然變得正經起來,雙腿一盤,法訣一掐,嘴裡嘰嘰咕咕地低聲念起咒來,那丹塵見他嘴裡叨叨不停,耳朵裡卻又聽不分明,心中一時好奇,便走近了去聽。
只聽得那聲音雖是越來越小,卻又是越來越真,他心中更奇,再提步上前,正欲聽個明白,卻覺一隻大手突然伸了過來,一把抓住他的小手。
“哈哈!丹塵你個龜兒子,你得這些小道道都是師父我教你的,老道豈還能收拾不了你?”
弘陽子說罷,一把把他手中的布條給搶了過來,開啟一看,只見上面寫了三個殺字,原本嬉笑的面目變得嚴肅起來。
丹塵本還想鬧得,見著弘陽子如此模樣,也突然變得乖巧起來,忙問:“師父,是不是有什麼變故?”
弘陽子把那布條用火點了,隨即又是一笑,“正所謂天地之道,極則反,盈則損。如今這北流縣惡力已盈,善力難存,正是盈則損之勢也,有點變故豈不是更妙?”
丹塵又問:“師父,那這信我們還往不往山上送?”
弘陽子神秘一笑,“傻徒兒,我等修道之人,圖的是個啥,圖得就是個無為。”
“那師父的意思是這信不送了?”
“哈哈,所以說我是師父,你是徒兒呢,這無為並非是不為,乃是不逆天地之理而為,不改變他人命運而為。這信原本是要送出去的,所以送便是無為,不送便是有為,送了便是。”
“師父。”丹塵一聽這話,知道這個老頭又要胡扯了,忙打斷他道:“那你現在做的,已經是有為了,因為這信原本早就應該送出去的,結果你現在還在這扯這些無為有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