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中間一條丈寬小河,由上而下,蜿蜒曲折,穿過綠樹芳草,閣樓水榭,進入高有丈許的院牆下面,流向了未知遠方。
兩排廂房,整齊劃一,大概二十間,門上掛著不同名目的牌子,有張三李四等人的姓名,也有防衛押運等功能之名。
這一會房門都關著,門口的護院見著眾人進來,急忙動了起來,裝作在閑玩交談,目光卻警惕地看著李鐵蛋等人。
院牆邊還有四個瞭望塔,都有兩丈多高,上面架著大弩弓,各有兩人守著,好像山賊已經來了似的。
正中間則是一座五間房的大房子,雕甍插天,飛簷突兀,煞是壯觀,幾個丫鬟濃妝淡抹,已在小抱廈前等候,見著眾人行來,急忙拱手道:“恭迎各位大人。”
李鐵蛋看到這時,突然想到了一句詩: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誰會想到這山賊流竄,難民遍野的北流縣,還有這等好地方。
他在心中更加堅定了拔掉這個吃人不吐骨頭錢莊的想法,一面面不改色地跟在黃天賜後面,一面記著院中各處建築位置,不覺已經進了屋子裡。
只見屋中央掛著一幅仙翁拜壽圖,一看就是名家手筆,下面放著一張楠木太師椅,擦得油光發亮,兩邊各放一桌兩椅,共四套紅木傢俱,這會都擺了茶具。
黃天賜拱了拱手,呵呵笑道:“大人,你能來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小人激動涕零,還請大人上坐。”
李鐵蛋倒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了上去,也不說話,只是用餘光瞟了瞟屋中四個嬌美的丫鬟道:“黃掌櫃呀,本官有些家常話,想跟你談談。”
黃天賜咳嗽一聲,忙對著四個丫鬟道:“你們先下去吧,老爺我不發話,誰也別進來。”
“是!老爺!”四個丫鬟聽了,急忙走了出去。
李鐵蛋看了看正在悶頭喝茶的張義德,喝了一口茶道:“黃掌櫃,本官早就聽張大人說,你仁義為懷,經常周濟縣中難民,早就有心來拜訪你了,卻沒曾想人還沒來,便生出這一場誤會來,還請你別介意呀。”
話既然說到了這個份上,黃天賜更加肯定了先前想法,他看了看張義德那張黑漆漆的臉,嚥了一口口水,把那肥拳頭捏了捏道。
“大人多慮了,小人是個商人,什麼都不懂,只懂得以德服人,怎麼會介意這些小事呢?”
李鐵蛋聽了這話,又看了看張義德,見他仍是低著頭喝茶,於是道:“說起商字,家父也是個商人。他老人家常說:商之道信之道。我想黃掌櫃做為我北流縣大商,定不會行那真中摻假的事。”
說到這裡,李鐵蛋把手中茶杯放在了桌上,“不行,今日這事,說到底還是王老二品行有失,回去得扣他一年奉祿才行。”
黃天賜忙笑道:“大人何必認真?對了,我聽大人說令尊也是商人,不知在廣西可有分號?”
坐在末位的柴師爺忙起身道:“大人家承祖上蔭德,財運頗為亨通,如今在南寧府便有一家錢莊。”
黃天賜聽見這話,忙道:“可是南寧府隆興錢莊?”
“正是!”
“哦,還真是緣分呀,小人三生有幸,還與大人家做過幾次生意呢。”
“是嗎?”
黃天賜眼中閃過一絲狡詐,摸摸黑痣笑道:“不瞞柴師爺,就在年前,就有過一次,雖是數額不大,倒也讓黃某人見識了李掌櫃的風采。”
柴師爺面色無驚,如秋水平湖,摸摸山羊鬍,沉聲說道:“黃掌櫃,想必你記錯了吧,隆興錢莊乃是佟掌櫃的當家。”
黃天賜臉上一展,“哦,哈哈,你看,這,這真是小人記錯了,是佟掌櫃的,今年他應該有五十了吧?”
柴師爺肯定回道:“五十有二。佟掌櫃常說,要看錢莊的實力,不要看門頭,只需看常備存銀,隆興錢莊常備存銀十萬兩,想必黃掌櫃的寶通錢莊,也相差不多吧。”
“柴師爺見笑了,小人這錢莊哪能跟隆興錢莊比,常備存銀只有二千兩,少了五百兩,便去梧州府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