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她便已經覺得文婧顏有異於常人的頭腦,她是在這個世界上活得難得清醒的人。可活得越清醒就會把一些人和事看得越通透,把人心都看通了之後,便也就會失去很多快樂。
“正因為生活不易,所以我們才要把心態放正,要始終相信壞的事情終有過去的一天,好的生活總會來的。”文喻卿道,他是個經歷了一場生死的人,也看過很多人死,所以他說出這一翻話的時候,文婧顏深有同感。
如今他們都在奮鬥著,為的不就是這一天的到來嗎?
拓拔玉卻是一直都沉默不語。
入夜時分,拓拔玉把文婧顏送回府之後,就去找了趙景朝。趙景朝正在研究茶普,看見拓拔玉來,便猜到他來,必定不會有什麼好事情的。
“我和你說過,我不會去做的。”趙景朝眼皮都沒抬一下,他雖然喜歡拓拔雲雨,也覺得拓拔玉確實是個值得敬仰的人,可是他無法去遵從拓拔玉的想法。
拓拔玉也不腦,他兀自坐下,倒了一杯趙景朝剛泡好的茶,隨即沉著臉色問道,“那如果這南楚並非你看起來那麼和平呢?”
趙景朝自然是懂拓拔玉的意思,如今的南楚,窩裡鬥得厲害得很,朝廷中的官員那個不是拉幫結派的,那些皇子又有幾個不為了太子一為費盡心思。
看似和平的南楚,實際上已經是血雨腥風。
“難道在你眼裡,除了我就沒有別人合適了嗎?你又如何知道我就一定合適當個帝王?”趙景朝連問道。他已經放下茶普,在認真的聽拓拔玉說話。
“皇上一共九子二女。你排行老六,還有五皇子以及大皇子,你們幾個算是出類拔萃的,其餘還活下來的幾個,雖然也有蠢蠢欲動的心,可他們既然還能活到現在就證明他們不管做什麼糊塗事都禍害不了什麼。”拓拔玉又沉著眉頭道,“你有沒有想過,大皇子也是無心朝政,且他沒有這方面的天賦。至於五皇子,他野心太強了,如果真是叫他坐上了帝王位,這天下豈不是都要處於水深活熱之中。”
拓拔玉把這些利弊全部都說了出來。
“可總有人適合的,總不能叫我將自己一輩子都禁錮在那高位上。”趙景朝是不想叫自己一輩子都為了權利而讓自己失去自由失去本心。
“那我再問你,你有沒有想過,當年玉子關一戰的真相,你當真相信文家軍會謀反嗎?”拓拔玉沉著眉頭又道,“還有當年攝政王一事,以及慧妃一事那無辜枉死的十幾名士兵。”
“你不能再矇蔽自己,你那讓人敬仰的父皇,是魔鬼。”拓拔玉陰森著眼眸,對於趙景朝,他必須得下一點猛藥,要讓他知道,要以當今天下百姓為重。
趙光朝忽然猶豫了。
他身為皇室人,身為皇子,他不能夠去責怪自己的父皇,可他也確實看不下去他做的這些事情。
“你還要眼看著多少血流成河?如果有一天他將矛頭對準了我對準了雲雨時,你又當如何自處?你還是要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嗎?”夜色下,拓拔玉陰沉著雙眸,定定看著趙景朝,似乎讓他認清現實,“你眼看著你趙光皇帝踐踏人命卻什麼都不做,和他又有什麼不同?”
“那你告訴我,他是我父皇,難道真要叫我去做大逆不道的事情嗎?”趙景朝生平第一次和拓拔玉吼了起來,他青筋暴起。
“難道你要等他對你疑心的時候嗎?皇室爭鬥,向來不分什麼情分,如今我只是叫你表明立場,若真到了忍無可忍的時候,我們也好有個主心骨,總不能真的做一隻認宰的羔羊。也不能讓這南楚落入居心叵測的人手中。如果是那樣,又有什麼意義?”拓拔玉森然的看著趙景朝,一字一句,字字珠璣。
趙景朝忽然站了起來,他抬頭看著拓拔玉,隨即輕聲道,“既然你這麼想要換帝王,你又為什麼不自己稱王?憑你拓拔玉的實力,想要稱帝為王,不過兩手一揮的事,你又何須苦口婆心的來勸我。”
“這南楚姓趙,不姓拓拔。”拓拔玉略有些失望的看著趙景朝,輕聲道,“我做這一切,從來不是為了任何權勢,我但求自保,但求這天下平安,百姓安康。”
這南楚雖不姓拓拔,可也是他用鮮血一點一點打下來的。他不能讓這南楚毀於一旦。
“一國之主若是昏庸殘暴,只能等著被其他國家吞噬,被改朝換代,可若真的要改一朝,換一代,又得用多少血肉堆積起來。當真到了那一日,你忍心嗎?”拓拔玉看著趙景朝,他不知道拓拔雲雨是如何看上趙景朝的,要野心沒野心,要魄力沒魄力。他如果一直這樣,他又如何放心讓拓拔雲雨嫁給趙景朝。
趙景朝忽然低垂著頭,他沉默許久,才輕聲道,“我考慮考慮。”
他堅持不做黨爭,也不想那太子之位。
可到底,縱然他想平安安然度過這一生,也未必真的會平安。總有一天他也會被視為眼中盯,肉中刺的。
拓拔玉看著趙景朝道,“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說著他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這場拉鋸戰,就這樣靜悄悄的拉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