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文京山府上都死氣沉沉,他們都往府上裝飾了白色孝布,看起來和外面因為天晴而心情爽朗的人們不同,他們心情和前兩天陰雨連綿的天一樣壓抑著。
老夫人在文京山和文豐收空棺材前,站了許久。她已經是一頭白發,如今白發人送黑發人,她兩個兒子,都先她而去。她看起來,比之前要蒼老許多。
文婧顏和清風跨進文府的時候,也去到那兩副空棺材面前,也上了香,祭奠了一下。
她轉過身子,對著始終保持著一個姿勢的老夫人輕聲道,“老夫人,聽說他們的屍體沒能拿回來。”
老夫人顫悠著身子,盯著眼打量了一翻文婧顏,她抬起兩只精明的眼睛,“我一早就知道你不是個簡單人,現如今這好好的一個家被你弄得家破人亡,你高興了嗎?”
“你若是有什麼恨意,大可以沖我來,為什麼就不能給我文家留一個後代?非得趕盡殺絕?”老夫人到底是曾經以一己之力撐起整個文府的人。哪怕是已經到這種地步,她傷心的不是死了自己的兒子孫子,而是她辛苦拉扯起來的文府就這樣消失不見,文家再後繼無人。
文婧顏朦朧的雙眼像是迷上了一層薄霧,她莞爾一笑道,“老夫人不要忘了,我也姓文,我爹爹的女兒,也是文家的後人。”
文婧顏同樣盯著越來越蒼老的老夫人,看她單薄的身影,她已經有很久都沒有開口叫她一聲奶奶,從她父親去世開始,從老夫人不明事非開始,從上次娘親被誣陷,老夫人卻拿自己去威脅娘親要她從命開始。
老夫人也著實打量了文婧顏一翻,微微低頭道,“你確實是個有大將之風的姑娘家。”她嘆息道,“只是姑娘家成天成日打打殺殺的有什麼好。”
“老夫人,你莫不是忘了你當初憑借自己一己之力撐起這個家的時候,那時候你怎麼不說姑娘家一個人打打殺殺有什麼好。”文婧顏粲然一笑道。
她自然是能夠猜到當初又是戰亂年代,她一個女人為了撐著這個家做了多少的努力,打打殺殺是必不可少的。如今她一個過來人,卻是要勸微她,就不要再打打殺殺過日子了。
文婧顏又堅定道,“你既然能夠走來,我自然也能走過來。”
她們兩個人相對無言,暮色沉沉。
大夫人走過靈堂的時候,看見文婧顏在此,就歇斯底裡跑過來,怒吼,“你來做什麼?人都已經死了你還不放心嗎?你是成心要來看我的笑話是不是?”
“看你笑話?不值得。”文婧顏莞爾一笑,“我今日來,就是為了祭奠一下亡靈,不管我們生前是如何廝殺,他死了,我做為小輩,沒有不來的道理。”
大夫人拿著掃把就趕了過來,要趕文婧顏和清風,被老夫人攔了下來,只聽見她深沉而蒼老的聲音悠悠道,“事情都過去了,你們的恩怨也該了了,你還要計較什麼?”
大夫人臉色蒼白,她原本精緻的容顏也因為這幾日的操勞而衰老許多,眼角都布滿了皺紋,文婧顏從隨從手上拿過一樣東西,遞給大夫人,道,“這東西對你的膚質會有所改善,我特意去京城新開的美容館買來送給伯母你的,還望你收下才是。”
文婧顏垂下眸,她睫毛長長,低垂下去的眼裡含有一絲笑意,也不知那笑是苦澀還是甜。
她從進這府中開始,也心情複雜,她終究還沒有泯滅掉自己的良心。
大夫人卻是一把打翻文婧顏手上的護理材料,兇狠道,“不要你的施捨。你既然早前就和我們脫離了關系,今日你就不該來。”
大夫人依舊對文婧顏不能釋懷。
文婧顏卻只是蹲下腰,把那些一片一片的材料撿了起來,放在一旁,對著大夫人道,“這東西我放在這了,用不用是你的事情。”
文婧顏鳳眸一抬,嘴角輕輕往上勾了勾,,“以後你們萬事保重。”
說著她就和清風離去。
走了幾步她又回頭對著大夫人道,“對了伯母,縱然當初我和你們已經脫離了關系,可我依舊姓文,依舊是我父親的女兒,所以以後文家的一切都歸我管。”說著她沒等大夫人回答,就和清風轉頭繼續離開,她轉身之前,對著跪在一旁的墨羽忽然邪魅一笑。
只剩下雙手握得死緊的大夫人,還有跪在一旁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的墨羽,她想起來文婧顏對她那一笑,心裡都發毛,覺得後背寒涼。
老夫人蒼老的眼神看著文婧顏離開的方向,雙眸一沉,一句話沒說。
“娘,不能讓文婧顏管我文家産業。”大夫人拉扯著老夫人的衣裳哽咽道。
老夫人斜了一眼大夫人,冷哼一聲,“難道要給你這個外人嗎?”
老夫人人雖然老了,可她心裡算盤還在,“不管如何,她現在都是我文家唯一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