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這位潑辣夫人壓根就不聽他的話,依舊自顧自對著拓拔玉道,“無論今天誰要欺負我相公,都要先過我這一關。”她說得氣勢磅礴,完全不像是一個拘泥於府中的女子,她雖然潑辣,卻有趣得很。
“聽說夫人自小就跟著宋於捷,他貧困潦倒時你沒有離開他,他發家致富了你也依然伴他左右。如今來,他出了這檔子事情,他那些姨娘們都對我避之唯恐不及,也只有你大大咧咧,敢來同我對質。”拓拔玉唇角彎彎,低頭對著已經開始全身顫抖出汗的宋於捷道,“你這一輩子,做過不少壞事,如今卻得她一直維護,一直不離不棄,都是你的福分。偏偏你不知道珍惜,還要去娶那些明知道是因為你財産的女子,有何意思?”
拓拔玉每個字都是在替宋夫人說話,在別人眼裡,她潑辣,蠻橫無理,行事粗俗,可在拓拔玉眼裡卻看見了她對宋於捷的忠誠,看見了她無條件維護宋於捷的背後藏著的深深的愛。
縱然她粗俗無理,縱然她什麼都不會,可她對宋於捷的這顆心是真的。
他特別希望有一天,文婧顏會兩手拿著刀,哪怕動作粗魯一些,他也希望文婧顏會無條件救他,幫他。而不是永遠都理智的活著,他希望她愛他,帶著些不理智。
拓拔玉的話讓一向粗魯的宋夫人,忽然就把刀給扔在了地上,眼圈裡居然泛了紅,只聽見她聲音輕輕道,“這麼多年以來,從來沒有人真的去了解過我。”
眾人都說她潑辣,可如果不是因為宋於捷不停的納妾,不停的留戀在外,從來不把她放在心裡過,她也不至於會潑辣到此地步。她所有的潑辣都是做給他看的 可是他卻不知道,或許他知道,只是裝作不懂罷了。
宋於捷也是第一次看見宋夫人這般,或許在很久以前看見過她的眼淚,看見過她的溫柔,只是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了,變得潑辣,每次他娶一個姨太,都總是會有人來搗亂,她就會哭得一踏糊塗。
開始他還會稍作安慰,並且向她保證不會忽略她。宋夫人也都信以為真,可後來她卻不怎麼信了,只是脾氣變得越來越暴躁,整個人也變得越來越潑辣。
拓拔玉又打量一翻宋夫人,她頭發雖然像平常婦人那樣梳妝起來,可那頭發因為勞碌一天,已經散亂不堪,那衣服穿的也是粗布麻衣。
“宋夫人,可你這個樣子確實是很難吸引人,你總不能為了一個男人毀了自己,你本來可以活得更好更自在的。”拓拔玉自己可能都沒有想到,他來此是要找宋於捷算賬的,卻因為半路突然殺出一個有趣的宋夫人,叫他將這事情擱淺了。
只看見宋夫人也看了自己一眼,隨即就幹脆盤腿坐在地上,吸吸鼻子道,“我本就是個農婦,何來打扮這一說法,且這些年,吃了不少悶氣,對於自己更是疏於打理。”
宋夫人並不老,左不過是四十的年紀,和文婧顏的娘親差不了多少,拓拔玉是見過楊飄柳的,這兩個年紀相仿的人若是坐在一起,任誰都想不到楊飄柳要比宋夫人大上幾歲。
楊飄柳失去丈夫兒子那段時間,雖然終日沉浸在悲傷裡,可她對於自己從來沒有疏於打理過。她永遠衣著得體,永遠落落大方。拓拔玉想,正是因為有楊飄柳這樣的女人,才會教出如今這樣愛恨分明的文婧顏。
拓拔玉又瞧著一直匍匐在地的宋於捷,挑了挑眉,森涼道,“可總的來說,你這輩子能夠遇見宋夫人這樣的妻子,已經是你的福分。”
宋於捷低垂著頭 似乎也是沒有想到拓拔玉會這般幫他這潑辣的婆娘說話。
他微微抬頭,看著就盤腿坐在地上,坐在他旁邊的宋夫人,只看見她眼眶紅紅,坐在那裡,似乎是在思索一些什麼。
往事一幕幕浮現出來,他好像真的辜負她了。
他曾經對她許過的諾言一句都沒有實現過,他說會給她的好的生活,會愛她一輩子,會和她一直在一起,如今想來,當初說的話他一個字都沒有實現過。
而現在他落魄到這般,真的陪在他身邊的人還是她。
這麼多年以來,都是她在背後替他撐起這一個家。
只聽見他微微嘆息道,“這幾年,是我對不起你。”他這次道歉是最真誠的道歉。
也沒有哄騙的意思,人啊!總是在最絕路的時候才會想起身邊對自己最好最真誠的那個人。
拓拔玉還想再說點什麼的時候,文婧顏卻突然闖了進來。她一臉沉重,似乎是發生了身邊不好的事情一般。
拓拔玉瞧著她眉目沉重的樣子,問道,“你怎麼不多休息一會兒?”他以為文婧顏是知道了這次信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