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一直壓抑自己情緒的宋賈莊終於忍不住了,他亦是用那雙嚴厲,有壓迫感的眼神盯著方尹,“琳兒想不開的原因你是最清楚的,若不是你和她爭吵,要和她斷姐妹情誼,她又怎麼會想不開?”說著他又垂下眸子,低聲道,“失去她,我也很難過。”
“難過?”方尹卻不依不饒,她冷哼一聲,“你壓根就不是難過,你不過是有些不安罷了,你不安於這件事情讓所有人知道後你要如何自處,畢竟你是個殘忍到連自己親生女兒性命都可以不顧及的商人,若是叫外人知道,誰還敢和你做生意?你為了利益,什麼事情做不出來?我和她一起長大,認識這麼些年,不知道為了各種小事情吵了多少,也不知道絕交了多少次,可為何偏偏是這次她就受不了要想不開?琳兒的抗壓能力什麼時候這麼低了?”
說到這裡,方尹眼眶已經紅紅,縱然宋琳兒說了她一直都在嫉妒她,可是畢竟認識這麼多年,當初她們也是真的極好的,一時之間她突然死亡,又怎麼叫她接受得了?
她寧願她們兩個真的絕交,從此做個陌生人,彼此好好生活,也不希望她像現在這般,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冰涼的棺材木裡面,還有一直被掩埋在土地之下。
方尹吸了吸鼻子,又輕聲道,“外人都覺得你對琳兒是極好的。可你自己捫心自問,你對他當真好嗎?她喜歡的事情你永遠不讓她做,在家裡說錯一句話就要被家法伺候,輕則面壁思過,重則棍棒打罵。這就是外人眼中你所謂的好,所謂的寶貝。你永遠都不知道,我看見她身上傷痕的時候,心有多痛。我只是她的朋友,我都已經心痛不行,你身為她的父親卻做出這種禽獸般的惡行。”
方尹字字珠璣,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尖銳的刀,狠狠刺進宋賈莊的心裡。以及剛趕到院裡一身白衣的宋夫人,她眼角還掛著淚珠,一臉驚愕的看著宋賈莊。她知道宋賈莊這些年來是怎麼對宋琳兒的,可是她怎麼都不敢相信女兒的死會與他有關。
她以前只是個婦人家,既然嫁給了宋賈莊,對他也只有唯命是從,他對宋琳兒的教育方式她並不贊同,可他是的丈夫,是一家之主,是他的天。她不敢違抗。
許久,她見她走到宋賈莊面前,狠狠閃了他一巴掌。整個院落,幾十人,都無一人說話,他們甚至於連呼吸都是輕的。
巴掌落到臉上,宋夫人懸掛在眼睛裡的淚珠也終於掉了下來,良久,她才輕聲問道,“方尹說的是真的嗎?琳兒是被殺害的,還是在你知情的情況下?你告訴我,是真的嗎?”
說到最後,宋夫人已經有些歇斯底裡。許是這麼多年壓迫在心裡的情緒,在這一刻終於得到釋放。
文婧顏都有些唏噓。
宋賈莊相貌堂堂,而那宋琳兒看起來也不像是從小被虐待長大的人,可事情真相往往都出人意料。
這宋賈莊平日裡為人都被人稱道,說他溫文爾雅,可誰又會想到他在自己家裡是什麼樣的人,是怎樣的禽獸。
宋賈莊,終於有點慌了。他是個商人,商人的前提永遠都是利益。
“宋老爺,關於這一切,你不打算給大家一個解釋嗎?”文婧顏在一旁微微笑著。想著他恐怕永遠都不會知道她是如何知道宋琳兒的死的,他也不必知道。
至於那位五皇子,現在只要把宋賈莊整倒了,他恐怕已經氣得暴跳如雷。
宋賈莊看著文婧顏,他不是看,而是用一種敵對的眼神瞪著文婧顏,許久他才嘶啞著聲音道,“你也別高興太早。”
他這話一出口,整個院落頓時之間變得鬧哄哄的,宋夫人目光如炬的看著宋賈莊,她臉上還全是淚珠,嘴角卻蔓延著一絲笑意。
她走近宋賈莊,伸出手去摸他的臉,她輕輕摸著,似是自言自語道,“老爺,你還記得我們剛認識的時候嗎?那時候你還很善良,你不會為了利益去殘害任何人,琳兒剛出生的時候你還高興的抱著她,說要疼她一輩子。”她又垂下頭,似乎是不願意再去回想過往,她擦了擦眼淚,又道,“你後來怎麼就變了?變得那麼陌生,那麼殘忍。如今來,你連自己的女兒生命都可以加害,還有什麼事情是你做不出來的?”
宋賈莊看著眼前這個這麼多年以來一直陪在他身邊的人,他以前貧窮的時候她就一直跟在他身邊,他也曾經許個願,要讓她過上好生活。後來他的確做到了,讓她過上好的生活,可這生活卻不是她想要的。
他伸出手去握住宋夫人那略顯得粗糙的手,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宋夫人卻是將手掙脫出來,對著宋賈莊微微一笑,她那笑意味深長。
宋賈莊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自己妻子在笑什麼,宋夫人便已經將匕首插進了他的心窩,隨即她又狠狠拔出來,插進了她的心窩。
宋賈莊不可置信地看著宋夫人,兩隻眼睛瞪得老大,到最後他他們兩個一起倒在了眾人面前。
院落裡充斥著鮮血的味道。
從此之後,淮南宋家,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