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是不想和他們廢話的,是清風非得要讓他們唇槍舌戰一翻。
“你剛才為何非得要我去和他們打招呼?”出了酒樓,文婧顏才輕聲斥責道。
人海茫茫,夜色撩人中,清風一直跟在文婧顏的身後,低頭懺悔,許久他才輕聲道,“我討厭他們。”
清風許是沒有料到文婧顏會突然停下來等他,他一直低垂著頭往前走,誰知道會一下子撞到文婧顏脖子。他的嘴唇剛好落在文婧顏白淨的脖子上,他只覺得後背發涼,心裡有種癢癢的感覺。
一會兒,他突然伸出舌頭,在文婧顏的脖子上舔了一翻。他像是吃了蜜糖一般甜。
文婧顏忽然轉身,看著已經高了她一個頭的清風,覺得曾經他還像個孩子一般,如今來卻已經長大成人了。
文婧顏這一突然轉頭,清風只覺得整張臉都是燒的,很熱很熱。隨即他嘴角扯出一絲絲笑意,便轉身飛也似的離開。
文婧顏好像聞到了什麼味道,是她無法猜透的味道,就好像是桃花開時撒發出來的陣陣清香。
她看著清風忽然遠離的背影,心裡一陣悵然。
回到醫館的時候,清風已經站在門前抱著正在咬手指的肚兜,等她回來。文婧顏伸出手去把肚兜那手指從自己嘴裡弄了出來,她也是隻輕輕笑道,“手指這麼不幹淨,你也讓她吃,你這叔叔當得也太不稱職了些。
“是爹,不是叔。”清風忽然來了這樣一句話,隨即他又道,“肚兜是我撿回來的,那她是應該要叫你孃的,我不當叔叔。”
清風固執得很,她一直覺得清風還小,對於很多事情都看不通透。他也還沒有能力去承擔肚兜所有的一切。
他將來會娶妻生子,會做一個好爹好丈夫,而不是被肚兜給拖累。
“清風,你有沒有想過將來肚兜知道所有真相的時候,她當如何我們又當如何?”文婧顏忽然抬眸,對著清風正色道。
縱然肚兜一家老小不是她殺的,可她到底在那場大火屠殺中做了最大的功臣。她不是動刀子的兇手,可她依舊雙手沾滿鮮血。這種事情想要瞞一輩子是不可能的,肚兜總有一天會長大會瞭解真相,到那時候,任何人都無法接受,只怕到那時候肚兜會選擇與他們永不相見。又或者是在敵人的攛掇下與她們成為仇敵。
若真有那一刻,文婧顏都已經想好了要拿自己的命來抵,低她一家百來口生命,是她賺了。
都說養虎為患,既然養了虎就要承受它所帶來的一切後果。
現在肚兜是兔子,未來她是狼,是虎,是毒蛇。
聽文婧顏這樣說,清風看著懷裡的肚兜突然沉默了,他一直沉默著,臉上的表情誰也看不清楚。
良久,他才突然嘆息道,“那就讓她永不知道真相如何。”他聲音很輕,卻很堅定。
他希望這一天永遠不要到來,他希望肚兜永遠都是這個依偎在自己懷裡的肚兜,他希望肚兜永遠需要自己。
燭火隨屋外微風輕輕起,文婧顏的眼睫毛顫顫悠悠的,她看著正在對她笑的肚兜,穆然閉上了眼睛,許久她才輕輕啟齒道,“我也希望這一天永不到來。”
是夜,寧靜而安詳。
誰也沒有去打破這之間特有的默契。
文婧顏做了惡夢,夢見自己被趙光皇帝綁了起來,行車裂酷刑,看見拓拔玉被關押在天牢,他在天牢裡靜如止水,彷彿這世間一切在他眼裡都不過是塵埃。
她還夢見肚兜長大了,她清秀的樣子很是讓人喜歡,也看見她最終將利劍指向了自己。
她在夢裡只感覺到一陣陣絕望。
醒來後已經是下半夜,文婧顏滿頭大汗,她第一次在夢裡感受到了絕望。
無邊境的絕望。
文婧顏起身,走到窗戶邊,開啟窗戶看樓下萬家燈火在風中搖曳,低垂的眸中是掩飾不住的失落。
最終,她閉上眼睛,滴出一滴淚來,風化在這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