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知道他不會,所以他才來此,來和他說這些。
良久,趙景朝才又默然開口道,“你和我說這些,又是什麼意思?”
拓拔玉不顧自己身體狀況,深夜來此又和他說了這樣一翻話,撓是他,心裡也疑慮從生。
拓拔玉將茶杯放下,微微道,“你知道我想說什麼。”
縱然趙景朝做足了心理準備,也還是被拓拔玉這話給嚇得不輕。大熱的天,他冷汗淋漓。他盯著拓拔玉那張在黑夜下模糊卻依舊寒冷的臉龐,他不知道他心裡有這個想法已經多久了。
“你?”默然許久,他也只是憋出了這一個字。
“我是今夜才有這想法的。”拓拔玉知道趙景朝要問什麼,他冷漠道,“縱然你不加入奪嫡,可也會有人會視你為敵,處處針對陷害於你,大家都認為大皇子是最終人選,可你仔細想想,他真的是嗎?大皇子到頭來也不過是你那至高無上父親的棋子。誰都不知道他心裡的想法,四皇子都開始知道要為自己籌謀了,你難道真的要等到這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之後才做出選擇嗎?”
拓拔玉聲音雖然嘶啞,卻字字清晰。他句句話都到點上,趙光皇帝讓人覺得心寒,如今後宮爭寵,奪嫡之戰紛紛上演,大皇子從來不爭不搶,卻還不是被四皇子陷害,還殺了他貼身宮女,割了舌頭,丟如水池永遠封了口。
更讓人心寒的是大皇子的做法,他卻選擇了永遠隱瞞下去,只因為自己不想捲入這些紛爭。
可這些紛爭永遠都沒有停過,也不會因為他不爭不搶而對他客氣。
大皇子如是,七皇子亦如是。
“你清心寡慾可以,可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有一天叫四皇子或者是五皇子其中一個坐上高位,還有你的好日子過嗎?古往今來,皇室兄弟相殘的例子不在少數,也不會在你這裡滅掉。”拓拔玉苦笑,“且還是王皇後如今也插了一腳,事情就更不會如此簡單了。”
趙景朝眉目一沉,呵斥道,“拓拔玉,皇上命你徹查皇太後中毒一事,你不去查,好端端來我這裡做什麼?”
拓拔玉趙景朝說這話的意思是什麼,他已經拿出了皇子身份來壓制他,他說再多也無異處,他只是站起身,對著趙景朝行了禮之後,又冷聲道,“還望七皇子考慮清楚。”
說著他就抬腳離開這寂寥的庭院裡。他一人獨自離去,在經過那祠堂的時候,趙光皇帝還在裡面念經,祈禱自己的母妃保佑自己國家太平安康,亦是要保佑自己在這位置上多坐幾年。
拓拔玉又是苦笑,人已經死了,卻還要讓她保佑自己。c都說趙光皇帝最疼愛皇太後,現在看來,也到底還是比不過這滔天權勢。
他出了宮之後,就趕往醫館,翻窗進入了文婧顏的房間。
窗外月光清幽地照射在她房間,在她安靜的臉上,縱然她睡著了,眉宇皺著,臉上有細微的汗,時不時還悶哼幾聲,似乎是做了什麼惡夢。
拓拔玉扯了被子給她蓋上,隨即就偷偷出了房間門,打來了熱水,拿毛巾給她輕輕擦拭臉上的汗。
他一直在擦汗,過了許久,文婧顏似乎才安靜下來,睡了個好覺。
拓拔玉一直坐在她床邊照顧她。
第二天清晨文婧顏醒過來的時候,拓拔玉已經趴在她的床頭睡著了。她輕輕側過身子,將自己的臉對著拓拔玉臉,盯著看了許久。
文婧顏看著拓拔玉的臉,又看著旁邊桌子上那一盆已經涼了的熱水,心裡感動不已。昨天晚上她做了惡夢,夢見了自己父親和兄長慘死的樣子,夢見他們的鮮血濺到了她的身上,臉上。她站在那裡,哭得聲嘶力竭,她想要去救他們,可她動不了,只能伸出手絕望的哭喊,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親,兄長死在自己的面前。
文婧顏用手摸拓拔玉那俊俏的臉,微微嘆息,到如今來,她卻是連自己父親和兄長的屍骨都沒有見到過。
聽說那一場戰役死了上萬人,不管是將軍也好,副將也好,到頭來那屍骨也只是被人拖下了萬人坑。
從此無名無信,開始的時候還會有人記得這些人都是些什麼人,都為國家效了多少力,到最後他們的家人都死去了,便再也沒有人會記得他們了。
為國家犧牲,為百姓犧牲是一件特別光榮的事情,可他們死後,再無人想起,這對他們來說 並不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也不知道文婧顏持續這個姿勢持續了多久,拓拔玉突然睜開眼睛,文婧顏躲閃不及,只得呆呆地看著拓拔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