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事完!
族長用盡全身力氣,雙手支撐著椅子站了起來,他雖也患病多年,可在此時此刻看起來,他依舊精神抖擻,神光煥發,亦還是當年那個在這裡開闢一戶一村一城一族的族長。
“想必大家都知道,我雖然身為落寒族長,可這些年身體大不如前,很多事情都是交給焉知焉頗前來打理,說來慚愧,我身為一族之長,卻沒能為我族做出什麼貢獻,發而還叫你們吃苦。”族長又輕聲咳嗽了幾聲,才慢慢道,“我特地選了今日來宣佈繼承人,是因為四十年前的今天我帶領一眾人在這裡開疆擴土,只四十年時間,落寒就成了一大族,大多都是逃亡者逃到我落寒後,便在此安家立業的。落寒能有今日風光,落寒的每一個人都是有功勞苦勞的。”
說到動情處,臺下人群中已經有人開始抹眼淚,而文婧顏也瞧見臺上那十二長老也淚珠晶瑩。他們都是眼看著族長如何將這裡的一石一土,建立成自己的家園的。所以,他們亦懷念當年時光。
所有人皆流淚,唯獨族長自己,眼含閃閃淚水,卻從始至終都沒有流下來過。
“我在這職位上任職了四十多年,也是該退位了。”這句話他說得尤其慢,尤其小聲,卻剛好入了眾人耳裡。他又道,“經過是和十二長老商議,覺得焉......”
“族長,在你宣佈下一任族長之前,我有事要稟報。”文婧顏卻在族長開口準備宣佈結果前,搶先了一步。
被打斷的族長微微怒喝,“有什麼事情就不能等大典結束後再說嗎?”
文婧顏起身,聲音堅定自然,“我手裡有十二年前落寒焉離府中遭遇浩劫的證據。我手上還有那孩子的下落。”文婧顏偏偏腳步移動,走上了聖臺,對著臺下眾人喊到,“還有今年秋我南楚皇帝遇刺一事,所有證據都指向了是你落寒而為。”
文婧顏此話一出,眾人皆嘩然,本來中途打斷族長宣佈繼承人上臺做繼承儀式這事情就已經足夠讓人嘩然,現如今她一人又帶來如此勁爆的訊息,難免會讓眾人驚嘆不已。
焉知歪頭看了看凝眉神色緊張的焉頗,笑了笑,問道,“靖康王這是怎麼了?這大冷天的怎麼還滿頭大汗的。”落寒內部的人,誰猜不到當年焉離府中那滅頂之災是焉頗的手筆,只是焉頗勢力龐大,無人輕易敢動罷了,今日卻被這南楚來的一個女子給擺了一道,著實讓人覺得疏心。
可那悠然笑中,神色凝重,看著臺上那傲然睥睨一切的文婧顏,她剛才說,她手上有那孩子的下落,意思便是那孩子現在在她手上。她帶著焉離之子歸來攪動這落寒風雲,是為那般?若焉離之子還存活於世,那這族長位與他也絲毫沒有關系。
他不似焉頗有野心,要這落寒還想要這天下,自立一國,他只想要這落寒,成為一塊肥肉,無論日後落寒一族跟了哪一國,他都將是上上賓。
那十二長老聽了文婧顏的話更是不淡定了,紛紛接頭交耳,似乎是在商議什麼。
“你這妖女,在南楚矇蔽了南楚百姓便也罷了,如今卻還想要來矇蔽我落寒一族嗎?”焉頗見大勢不好,幹脆自己站了起來,先當眾指責文婧顏妖言惑眾,試圖冤枉他人,一手將落寒大權掌在自己手裡。
隨即他又看了一眼焉知,示意現在他們共同的敵人是文婧顏。隨即焉知也站起來跟著附和。
反正她在南楚做的事情,諸如救治瘟疫,諸如獻出眾大臣都想不出的救災政策,再比如要學男人開賭坊,設醫館,莊莊件件,有哪一件事情是正常女子做得出來的事情的?
文婧顏站在聖臺上,笑得搖曳多姿,她眸中有淡淡迷霧,她站在那臺下,絲毫沒有因為焉頗那話而膽怯半分,她反而是慢條斯理道,“我治療瘟疫救了一城百姓我是妖女。我獻救災政策救了一國生計造福多少百姓我是妖女。我設立醫館每月十五免費看診我是妖女,我開設賭坊以暴制暴我是妖女。”她淺淺笑,似是低諷,“如果所有妖女都如我這般為百姓想,為君王想,那我便希望這世間上能多幾個像我這般的妖女。”
她沒給他們反駁的機會,隨即聲聲質問,“我這才剛開始說當年舊事,中秋帝王遇刺之事,你們便都跳了出來阻止我,似乎是不太希望我往下說啊?”
她這話一出,焉知暗自懊惱剛才要同焉頗一起對付這女子,他明知她牙尖嘴利,不饒人,現在竟然把他也扯到當年舊事中去。
額那焉頗卻是恨得,後悔當初沒有暗中殺了她。
唯獨有那南夏將軍寧遠,頗有興趣地看著聖臺光彩奪目的文婧顏。亦還有他國別使,看著這南楚女子攪動這風雲,卻不說話。
良久,才聽見沉默許久的族長開口問道,“你口口聲聲說焉離之子還活著,他人呢?在哪裡?”
族長的戲演得也足,該有的動作和激動和錯愕和驚喜以及懷疑各種複雜情緒都被他演了出來。
“父親,當初那場大火,落寒許多人可曾都見過,我與眾人趕去撲滅大火後,兄長府宅一片狼藉,一個人都沒有救出來。”焉頗說罷做痛心疾首狀,隨即又悠然提醒道,“只希望父親莫要被這妖女誆騙了去。”
“我倒是覺得焉老爺似乎是一定覺得焉離之子死於那場大火呢?還是你不希望焉離之子是個奇跡被救出大火活了下來?”文婧顏淺笑淡然,眸中森涼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