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歐伸手拿藥的時候,文婧顏狐疑了一下,她的手竟然白嫩如年方二八的姑娘,完全不像七老八十的老歐,可她那頭白發和那張皺褶勾勒出來的臉卻又無法讓人相信。
那老歐似乎是感覺到了文婧顏的注視,取了藥後,便對著文婧顏鞠了一躬,以示感謝,文婧顏也朝著她微微低頭。
她老歐步伐穩健,走到遠處的時候,她又回過頭,給了文婧顏一個笑。
許是因為她那頭白發和她怪異的行為,文婧顏卻覺得這個笑森涼,而又悲傷。
她轉過頭便對著那大夫道,“你去那落城客棧找一個叫焉知的人拿錢便好,說一個女子在你這買了藥就可。”
說著她就和清風消失於這空蕩蕩的醫館,這茫茫黑夜中。她一路上都在思考剛才那位啞巴老歐,不明白她最後的那個笑的意味,總覺得她有些許熟悉,一時之間,腦海裡又搜尋不出這般人物出來。
回到客棧後,她把買的東西都分發給了隨她來的將士們,她一邊發一邊興致勃勃的和焉知分享今日購物之愉快。
焉知面上在笑說,“神醫喜歡就好。”心裡卻在冷哼,她所買的任何東西都由他來掏錢,她當然舒坦了。她把自己甩不說,還要花自己的錢,可當真是......
焉知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到任何詞語開形容眼前這個多變的女子。
文婧顏把東西都發完後,提著一件綠蘿裙去屋頂尋找江如斯。江如斯正躺在屋頂上看那幾顆閃耀的星星。
文婧顏在她身邊輕輕坐下,把那裙子扔到她身邊,“今日逛街,給所有人都買了禮物,這裙子就是送給你的。”
江如斯卻不領情,看都不看那裙子一眼,隨手就丟到文婧顏身上,冷冷道,“我不穿裙子。”
文婧顏倒吸一口冷氣,想著這拓拔玉平日裡究竟是如何對待江如斯的,讓她如此冷漠冷酷,沒有一點女生該有的軟弱,彷彿她是銅牆鐵壁。
她把那裙子又丟到了江如斯懷裡,“就算你不穿,你平日裡拿出來看看也是好的。哪有女生不愛裙子的,等有朝一日你遇見那個讓你心儀的人的時候,一定要記得穿上它給那位看。”
江如斯拿起那裙子,原本是想繼續扔還給文婧顏的,可聽見她那翻話她好像有點猶豫了。她把那裙子緊緊捏著,隨後放到了胸口處。
“那麼你呢?你是喜歡那位被你打斷腿的書生還是喜歡拓拔將軍?”
夜色如水,微風涼涼,文婧顏扯了扯披風,額前細碎的發也被風吹起,這靜默的夜色中,她聽見了江如斯第一次主動問她問題,第一次和她說這麼多話,她覺得江如斯和清風一樣,都是從小到大都缺乏疼愛的人,可她又覺得,江如斯與清風不同,清風活得明朗,對人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江如斯呢?好像不見她討厭任何人,也不見她喜歡任何人。
如今她主動提起的話題,是與那位待人冷酷,心思深沉的人有關。他確有驚人樣貌和驚世的戰績,也知他忠心,也知他野心,文婧顏微微嘆息,隨即冷笑,“世間殘酷,哪裡有閑情雅緻去喜歡別人?如今能厚待自己就已經是不易了。”
江如斯沉默許久,文婧顏覺得和江如斯聊天是一件很費心力的事情,因為你時常不知道她的思緒又飄到了何處。
“如果你對他沒有任何情感,我希望你離開他。”
文婧顏只聽見這一句冷若冰霜的話,便看見江如斯已經起身跳到了另一層屋頂上,她把手中長裙在空中撕碎,丟了下來,之後自己快速離開。
悠悠涼夜裡,只剩下一臉悵然的文婧顏和依舊漂浮在夜空中的碎裙。
那撕碎的裙就如同江如斯碎裂的心,再也無法複原。
文婧顏一直坐在那屋頂,直到清風來尋她才回房間睡覺。
文婧顏人躺在床上,思緒卻飄得遠,遠到了那萬裡的南楚京城,遠到了南楚京城一人冰封多年的內心。
最後實在睡不著,文婧顏突然坐起,走到另一間房,把清風搖醒,在他耳邊耳語了一翻。清風頓時從床上起來,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尋到的鑼,走到客棧就使勁敲了起來。
不多一會兒,客棧裡的所有人都瞬間驚醒,睡意全無,亂做一團,都以為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就連睡在房樑上的江如斯也警惕起來。尤其是焉知,還提著褲子就跑到了文婧顏房間前,待見到文婧顏安然無恙後,便稍微整理了一下儀容,才回身面色微微氣惱道,“神醫可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