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始至終,拓拔玉都一直跟在文婧顏身後,讓文婧顏覺得他是皇上派過來監視她的,這讓她很不舒服。
而看著大街上那些因瘟疫病痛折磨的痛苦的病人,文婧顏的心就開始酸酸的。她這一生,也到底是見過不少殘忍的場面的人,可她從未想過,時至今日,他居然還真的怕血。還是他們都太冷漠無情了?
思及此,文婧顏心裡一陣難受。
她氣惱地蹲在大街上,看著已經因為瘟疫而烏煙瘴氣的的離城,第一次感覺到絕望。覺得生命的脆弱與虛無。
拓拔玉也跟著蹲了下來,他伸出手輕輕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微微一笑,“我相信你能夠把這些身患重病的人給醫治好的,無論過程有多辛苦和不可思異,我都相信你可以的。”
文婧顏轉過頭,看了一眼一臉認真的拓拔玉,“你不怕死嗎?跟著我來這隨時可能會喪命的地方。”
她知道皇上沒有下令讓他必須跟著,是他自己要跟著來的。
拓拔玉輕輕一笑,“我第一次上戰場殺敵的時候我是害怕的,可日子久了便也就習慣了,什麼死狀沒見過,也就都不害怕了。這人生中最最可怕的事情不是死亡。”拓拔玉頓了頓,他非常認真地看著文婧顏,“是死了之後卻都沒有人掂念。”
聽了拓拔玉的回答,文婧顏才知道自己問了一個多麼可笑的問題。他是誰?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是索人性命時眼睛都不曾眨一下的羅剎。這樣的一個人,他又怎麼會怕死呢!
許是因為拓拔玉的話讓文婧顏充滿了鬥志,她從地上起來,安排跟來的人把病情嚴重的和不嚴重的區分開來。
她親自給每一位病人把脈,問診,然後開藥。
她也命令跟來的大夫和學徒在一處寬敞的地方支起了幾口大鍋,用來熬藥。
拓拔玉也完全沒有閑下來,他跟在文婧顏身後,隨時供她差使,給她提藥箱,給她拿東西,他也安排了跟來的那些士兵跟著文婧顏的學徒一起安排病人,一起熬藥。
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一塊白紗巾,用來防止自己被傳染,後來方便問診,文婧顏幹脆把自己面的紗巾給扯了下來。
這一忙碌,天都已經亮了。
遠處那一方光明,正從東方慢慢升起來,看見它就好像真的看見了希望。
文婧顏累到直接倒在拓拔玉的懷裡倒頭就睡。拓拔玉弄著她細碎的發,心裡眼裡都是疼惜。
這種事情,本不應該是她做的。
卻都由她一力承擔起來。
文婧模模糊糊的睡了許久,醒來時,拓拔玉正端來一碗粥,讓她先把粥喝了再去檢視病人。
瘟疫的病因還沒找到,她又哪裡有心情吃東西,只是看著拓拔玉那殷切的眼神她又不忍心拒絕,所以便把粥接了過去,喝了下去。
一碗溫熱的粥下肚,讓文婧顏心裡也都舒適很多。
她忽然覺得,這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只因為有個人在身邊一直默默支援著她。
她把粥喝完,便打算帶兩個大夫上山採藥,順道再查詢一下病因在哪。
拓拔玉原本是想要跟著去的,被文婧顏阻止了,這裡的病人還需要有人照看,關鍵時刻也需要一個有話語權的人來安排打理一切,她上山就好。
離城的山陡峭,還都是懸崖峭壁。如果三個人同行的話,壓根就採不了多少藥。文婧顏提議,三個人分頭行動,天黑之前在山腳下彙合。
隨即她便朝著一條長滿雜草的小路走了進去。
一路上蟲鳴鳥叫,文婧顏的心情卻依舊鬱悶,想著這些小東西什麼都不知道,只顧著自己開心,不管人的死活。
文婧顏上山最想採的便是艾草和板藍根。艾草有祛除蟲獸的作用,而板藍根是治療咳嗽流感的最佳好藥。可她一路行走下來也不見有板藍根。反而在路邊,在山林裡瞧見了許多死老鼠。
那些老鼠腐爛的腐爛,有的還能認出個全身,散發出惡臭的味道。文婧顏捂著嘴,疑惑的看著這些已經腐爛成泥的老鼠。心裡想著這個地方怎麼會有如此多的死老鼠?
不遠處她還聽見了小溪流水的聲音。
文婧顏皺了皺眉頭,順著聲音走去。
去到溪流邊的時候,她被那股濃重的惡臭味燻得直嘔吐。醫館開了這麼久,她也算是見過許多大場面的人,那種手臂潰爛的程度都沒有讓她覺得惡心,可是看見此情此景,卻讓她覺得實在是惡心至極。
甚至於還覺得有點涼嗖嗖的恐懼。
先前在樹林裡的見的死老鼠已經是夠讓她惡心了,現在在這溪流中,竟然全部都是死過的老鼠,它們都泡脹了肚子浮在水裡,白色的肚皮像是要撐破般,還有些許跟著溪流被沖走了。
文婧顏捂著嘴,用樹枝去翻那老鼠,雖然處在水裡,那些老鼠身上還是有一團一團的蛆在蠕動。
文婧顏看著溪流的方向,像是知道了什麼一般。也來不及要等那兩位大夫彙合,便趕緊趕回了離城,向村民尋問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