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已至,捏著黃符的張二柱,匆匆忙忙朝家中跑去。而目送他的人就是江志澤,此刻他正陷入思考中,剛才的梵音實在是詭異至極,也極不合情理。忽地,再次陰風吹起,江志澤趕緊貓到一個攤位下面。
梵音聲不斷傳來,但這梵音有些特別,不似正常的和尚唸經的狀態,有些急切,又有些狂躁。而真正的梵音聽起來,應該是祥和的,令人覺得悅耳的。陰風越來越盛,颳得街邊的攤位來回擺動,甚至有幾個凳子直接被吹倒在地。
咣噹咣噹,椅子撞到了攤販的攤子,摔碎了一些盤碗。江志澤手中捏著一張黃符,就準備對來的傢伙飛過去一張,當他探出腦袋,朝外一看,頓時傻眼了。迎面過來的何止一個鬼物,浩浩蕩蕩的一群娶親隊伍,正朝他緩緩走來。
“這是娶陰親!”
江志澤不禁失口說道。
這娶陰親也就是所謂的冥婚,一般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兒女少亡,父母託人幫忙尋找已故的配偶完婚。如果雙方父母都同意的話,在來年清明節的前兩天將亡女遷葬,只有女方遷往男方,沒有男方遷女方的,幾千年的男權社會,冥婚是罕有倒插門的。
另一種情況,則是活人與死人婚配。婚後,無論男方還是女方,都可以獲得相應的補償,甚至是家產的繼承,當然後者是需要奉養老人的,當然可以再婚。不過,這種情況極其少見,除非一家窮到不可開交,而另一家富得流油。說白了,就是為了錢財或仕途,而配的陰親。
但眼下這情況又有所不同,雖然是迎親隊伍,可大晚上的哪有去迎親的。而且,來的些都是鬼物,陣陣陰風吹得江志澤有些不舒服,趕緊運起烈陽掌的內功,為自己驅寒辟邪。這一路小鬼兒,看上去少說也有二十來個。
前面有人開道,八個抬轎子的,還有個充當媒婆的角色在轎子旁,而轎子兩側還有兩個丫鬟伺候著。最奇怪的是,轎子後面有兩個童男童女,走起來怪模怪樣的。
天空飄飄灑灑的全是紙錢,這可不是什麼吉兆,甚至有些晦氣。古語有云,見鬼輕則倒黴三年,重則夭折早逝。當然,江志澤一身福報,又有道法在身,倒是不懼這些怨鬼。
他們在前面走著,江志澤在後面一路尾隨,如果是惡鬼索命,他就要替天行道了。一眾鬼物,帶著陰風陣陣,偶爾有路上遇到的,一溜煙地就跑得遠遠的。江志澤也在一路把控,一旦它們膽敢向路人行兇,他絕不姑息。
不多時的功夫,這一眾小鬼兒就到了安陽縣外,朝著郊區行去。江志澤暗道,難道是一戶窮苦人家。果不其然,越走越荒,每個村子習慣性的,比較窮苦的人家,總是住在村子的角落邊緣。
轎子在進入郊區後,就撤走了,就剩下那對金童玉女,跟著飄飛的女鬼一路向村北的一家行去。那女鬼一身紅衣喜裝,頭上披著紅蓋頭,根本就看不清她的容貌。那對金童玉女雖然行動奇詭無比,不過依然負責著拋灑紙錢的任務。
一路撒到了一戶農家屋舍,這間屋舍還真夠寒酸的。門口堆著高高的柴垛,兩扇破木門無論是上下兩邊,還是中間,都有很大的縫隙。這要是找根木棍,可以從中間直接把門閂挑開,不過這麼窮的人家,小偷也不願意光顧的。
村中現在非常安寧,家家戶戶都已經熄燈入睡,只有這家還有亮著燈,看樣子是在等著什麼。江志澤有些奇怪,難道他們在等著女鬼登門入室,這也太奇怪了。
金童玉女輕釦墓門,不一會兒裡面出來個媒婆,她慌里慌張的開啟了門,連看也不看,直接轉頭朝裡屋跑去,好像在怕著什麼,渾身都在發抖。嗒嗒嗒,那金童玉女在前面牽著女鬼的紅帶子,朝著裡屋走去。
等到了門口,金童玉女一鬆手,裡屋等著的媒婆就把紅帶子接了過去,牽著一身喜裝的女鬼進屋。而金童玉女則留在了屋外,江志澤趕緊也跟了進去,就看見那金童玉女立在了門的兩邊。
等他仔細一看,這哪是什麼金童玉女,不過是一對紙紮的小人兒。就著月光,顯得十分驚悚。江志澤定了定神,這才躲到了窗下,伸出食指用唾沫弄溼了,輕輕對著紙窗一戳,就出現了一個小窟窿。
順著窟窿往窗裡面看去,就看見屋子裡靠牆的一端,有一張四方桌,桌子兩旁有兩把椅子。其中一把椅子上,坐著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婦女,另一把椅子則是空的。
“一拜天地。”
那媒婆冷不丁喊了一聲,給江志澤嚇得一機靈,差點兒喊出了聲,門口的那對紙人兒好像看向了江志澤。他趕緊轉頭看去,一看紙人沒有什麼動靜,就接著往屋子裡看去。
還是看不到那紅蓋頭下的女鬼,不過倒是能看清那男子的模樣。只見那男子口水順著嘴角直流,也不用手去擦。眼神呆滯,機械般地任那媒婆按著自己的頭顱,敬拜天地。
“二拜高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