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歌看著他急掠遠去的背影,強打的精神瞬間崩潰。
她渾身癱軟的跌坐回去,淚水迸湧而出,短短不過半盞茶的時間,卻彷彿已經生死幾回一般。
死去活來,痛不可抑。
雲歌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熟悉的藥鋪的,等到她神志恢復了些清明,發現自己正跌跌撞撞走在通往河邊的小路上。
經過昨夜一場滂沱大雨洗刷,河岸兩旁的草木都顯得特別蔥翠,天空澄澈碧藍沒有一絲雜質,今日,實在是一個再好不過的天氣,是她和賀蘭子徹締結百年之好的日子。
可是,這場陡然而起的變故,讓她的心卻被人生生給撕成幾瓣一般,血淋淋的疼!
世人都說,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陰陽兩隔。
雲歌卻深知,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並不是陰陽兩隔天各一方,而是,兩個人都活著,明明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卻相逢不識;而是,看見他痛苦焦急,卻不能出聲安慰,心中鬱結,因為口不能言而無法排解……
雲歌走到最靠近河水的那塊石板上面,蹲下身來,往平靜無波的水窪裡面看過去,那樣陌生的一張臉,嚇得雲歌差點直接給一頭栽倒河水裡面去。
一張粗糙的鐵質面具,從左邊眉骨處遮過她整個額頭,面具下面,一張臉蠟黃無神,陌生至極。
雲歌費了好大的氣力,才將額頭上面的鐵質面具取下來,只見一道赫然疤痕,從左邊眉骨蜿蜒著,猙獰的爬過她的額頭,如同一隻正在橫行的蜈蚣!
不不,這不是自己的樣貌!
雲歌伸手捧起面前河水,澆在臉上,想要將這陌生樣貌洗去,她用力的搓洗,努力要將額頭上面猙獰的疤痕撫平。
可是,這張臉,就好像長在她的臉上一般,不管她用了多長的時間,水面倒映出來的,依舊是那個蠟黃無神的女子。
雲歌猛然記起今日早上,在血葵花海里面醒過來的時候,曾經看見過紅衣千讓……
一想起紅衣千讓,雲歌總算是有些明白過來,這一切,定是那千讓搞的手腳!
倒影中,雲歌的眼神陡然冷了下去,提著被河水潤溼的裙裾,起身往城西的方向走去。
黃昏的時候,城西那片血葵更是被夕陽染得詭異莫測。
有風拂過,血葵花海如波浪翻卷而至,血腥撲面。
若側耳細聽,可從風聲裡面聽出無數不散冤魂的嗚咽之音,悽惻遊離,攝人魂魄。
千讓從血葵裡面直起身來,微微眯了眯那雙勾人眼眸,看見如刀斜陽的映襯下,一個模糊的身影正深一腳淺一腳,跌跌撞撞往這邊行過來,他的唇微微一勾,笑了笑。
笑容很媚,卻並未抵達眼底。
他的眼底冰冷異常,透著讓人心悸的狠絕。
他身上紅色的袍服隨風輕漾,融入血葵當中,妖冶詭異。
“你看上不怎麼好?”他笑著,對行至面前的沐雲歌說道。
目光從她悲傷憔悴的臉頰上面拂過,又看了看她身上沾滿灰塵的衣裳,最後落在雲歌沾血的手掌之上:“嘖嘖,誰把你搞成了這樣?”
她雙目赤紅,眼神空洞,神情有些呆滯的看向他。
紅衣千讓搖搖頭,似乎很惋惜她被弄成這副樣子,往她的面前走過來:“別怕呀,我是鬼手千讓嘛,你這點傷,我很快就能讓你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