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洛連笙所料,對方並不是那名目標更明顯的先天境內監,而是另一名不甚起眼的內監。此人是御膳房的總管,平日裡總腆著一個大肚子,慈眉善目,看上去異常和藹可親,不管是長相舉止還是所處位置都非常符合端木英設定暗棋的用意,進可攻退可守——也難怪送到洛連笙這兒的御膳能叫他們為所欲為了。
眼下方洪正在同這位郝總管說起自己查探的結果:“……並無異狀,他疼得直打滾,咱們的藥沒問題。”
但別以為御膳房的小內監們管郝總管一口一口郝爺爺的叫,就真以為此人如他外表一般慈和了。因為郝總管聞言就道:“大約他天賦異稟,下次再把藥量漲一漲便是,我倒要看看,什麼分量才能叫他吃苦。”
敢情“疼得直打滾”對郝總管而言,是一點也不算苦的。
方洪同他卻是一拍即合:“那就這麼說好了,接下來我要多瞧他幾回,我總覺得好像有哪裡被我疏忽了。”
對此郝總管不大讚同:“總不能是我的藥出了岔子,我看是你勞累過度,不光不小心觸到了我的藥自己鬧了次病,還產生了錯覺。”
方洪欲言又止了一會,才道:“罷了,那我叫底下的孩子們多關注一二。”
“這便是了。”郝總管道,“你我手裡又不是沒人可用,咱們都這個歲數的人了,何苦勞那個心費那個力。”
確定了端木英在皇宮內留下的暗棋之一,洛連笙見再無人來騷擾他練功,就繼續修煉起《百草長春功》來。
昨日他對整個體內經脈進行了一次幾乎是重頭來過的大改造,今日則要在此基礎上讓融合進去的毒素變成真正的自己所有。這個過程依然很痛苦,而洛連笙為了顯示自己是真的“疼得直打滾”,也一點沒忍著。
就見床帳內不時傳來震顫和□□,叫立在床邊守夜的小內監心驚膽戰。第二天天還沒亮小內監就迫不及待地又去稟報了方洪,不過方洪已經有了答案,三言兩語地打發了他,叫他再有這樣的情況不必來報。
時間一晃便過去了一個月,其間方洪同郝總管又給皇帝用了兩次藥,被洛連笙趁機將功力又提升了不少,不僅徹底穩固了鍛體期的修為,距離凝脈境也更近了一步。
只是連著幾次的突飛猛進,這毒功固然速成,也還是遺憾地來到了一個瓶頸處。目前再吸納類似的毒素很難取得大的進展,必須找到藥性更兇猛的□□才行,這就得洛連笙想想辦法了。
而遲玄鎮對禮部一把手全家被殺案的跟進調查,終於進入了尾聲。
現下他正在同洛連笙報告事情經過和查明的真相。
“……正因他在禮部,意外得到了一樣證據,他嚇得不行,並不想摻和進九五之爭,正好趁著丁憂的機會告老還鄉,卻不料他沒有這個心,別人卻有這個意。那樣證據也已經查到了,正同煦王有關。”
洛連笙道:“你是說,兇手是煦王所派?”
遲玄鎮微微一笑:“臣並無此意,臣只是告訴陛下,死者手中的那樣證據可以指證煦王。”
他話裡有話,加上洛連笙也覺得這裡面的水不會這麼淺,聞言若有所思道:“莫非這裡面還有什麼玄機?”
遲玄鎮沒有賣關子:“若臣沒有料錯的話,此次可能是另一位的一石二鳥之計。”
洛連笙立即有了答案:“安王?”
遲玄鎮眼中笑意加深幾分:“陛下英明。”
洛連笙:……他只是覺得越是不可能越是有可能罷了,在這件事上他既沒出工也沒出力,遲玄鎮的話完全是一記渾然天成的馬屁嘛。
總而言之,直接傷人的那些“匪徒”已經被遲玄鎮十分粗暴地解決。禮部一把手所掌握端木玖謀反的證據如今也到了遲玄鎮手中,端木琛殺人嫁禍的證據一樣到了遲玄鎮手中。然後兩份證據又被遲玄鎮呈交給了洛連笙,洛連笙是要藉機剷除他們也好還是要藉此來談條件也罷,完全可以依照自己的想法來做。
可以說,遲玄鎮這是給了自己一件大禮——反正是端木英的皇位,他可犯不著替此人去剷除謀反的王爺,倒不如藉機與對方做交易來得對自己有利。
可洛連笙卻不由想到:遲玄鎮送禮的物件在他看來,應該是端木英吧?
想到這裡,也不知是因為知道遲玄鎮會與端木平互通心意,還是因為遲玄鎮身上的熟悉感,洛連笙忽然就有點不大高興。
遲玄鎮敏銳地發現皇帝的眼神忽然冷了下來,卻不明所以:“陛下?”
“接下來就交給朕吧。”洛連笙淡淡道,“遲將軍立下如此大的功勞,想要讓朕如何嘉獎你?”
他不高興,對此其實就沒有什麼興趣,雖然是在問遲玄鎮,但心裡卻已經下了決定,比照舊例隨便賜下些賞賜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