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她畫完一副設計圖,見我乖乖地坐在旁邊的小桌上寫作業。
她會突然的,柔和下來,然後來撫摸我的腦袋,道:“元茗,你怎麼這麼乖?不哭也不鬧?”
然後會默默嘆息一聲道:“你這孩子,太早熟了。”
那皺起的峨眉裡,透露著她有些不喜歡我這樣。
在她的設想裡面,女兒應該是一個柔軟的溫暖的象徵。
其實我很想告訴她,我並不是早熟。
只是覺得,若是我真的哭鬧起來,她必定也是不喜歡的。
隨著我的年紀越來越大,她從一個男友身邊離開,到投進另外一個男友的懷抱,這個程序讓她滿腹的煩惱和不開心。
她總是在抱怨為什麼自己不能找到一個合心意的男人。
為什麼男人一旦親近了,就總是會變一副態度。
而我是一個不喜歡抱怨的人,所以她覺得跟我也是無話可談,漸漸少了傾訴。
直到最近,她交往了一個年紀比她大上十五歲還是二十歲的男人。
是一位紳士。
在中國,你想找到個真正的紳士很難。
然而,那個男人就是。
她容光煥發,變得青春洋溢,從早出晚歸變得不怎麼回來。
我想,這樣挺好,她終於找到了自己要的男人,終於找到了自己要的幸福。
從這個角度來講,所以我最終,仍舊不再有掛念。
這幾秒鐘,我的眼睛還是睜開的,一部分紅色的液體濺到我的左邊眼球上,所以我能看到一個朦朧的紅色的世界,但是右眼又是正常的,也能看到一個清晰的世界。
很多人圍了過來,有孩童哇哇大哭的影像。
有的孩子哭起來很可愛,有的孩子哭起來臉蛋會變成一個誇張的形象,會有點醜。
這個幾歲的小朋友,他穿著黑色的小衛衣,嚇得坐到了地上。
隨之被人帶走,大人抱著他鑽到人群後面。
我有些抱歉,我自己看不到自己是什麼樣子,但是能肯定,好不到哪裡去。
把他嚇著了。
很可能他會因此夢魘很多天,還會發燒生病。
過了很久才能恢複過來。
真的抱歉。
我就像是個木偶,或者是櫥窗裡面的展示物那邊被人仔細打量。
那種突如其來的撞擊産生的巨大疼痛沒有困擾我很久,掉到地上的時候,我的身體基本已經麻木了,感覺不到任何痛覺。
有個男人蹲到了我的面前,他張嘴似乎在說什麼,可是我已經聽不見。
他拿出了電話,神色也是焦灼而緊張的。
我看著他的眼睛,一雙黑色的眼眸,眼睛帶點波光,在平日應該是一個精神氣十足的男人。
我漸漸看不清他的模樣,但是那雙關切的,還在試圖和我說話的神態,已經烙進我的腦海。
他的嘴唇微張,慢慢的吐著幾個字,到底是什麼字呢?
我想把眼睛再睜大一點,或者恢複聽覺,這樣就能聽到我人生的最後一句話。
後來我仔細的想過,試圖辨別那雙唇運動的形狀。
世界慢慢地進入一片灰,然後是一片黑,然後到徹底看不見。
我還是糾結那幾個字,滿腦子的疑問,就是那個男人到底對我說什麼。